没想到在鸿祥酒店撤掉预约酒席的那家, 就是戚衡他二叔家。
戚震女朋友有身孕已三月有余,把人家姑娘娶进门这事拖了又拖。
先前是戚震家拿不出够数的彩礼,女方险些把孩子打掉。
后来拿到了那笔卖房子的钱款, 这才有把握把婚事定下来。
戚井山想在他离开前把儿子的事办完, 酒店确定好都还没想等集体通知亲戚朋友, 他就不行了。
被送进医院后戚井山生命体征一弱再弱。
戚震他妈说他爸不在了的话,她就也跟着去。这段日子堪比戚震生命中最煎熬的了。
医生下病危通知书后他实在是没有主心骨,无措地给他大娘打了电话。
乔艾清这便带着戚衡赶到医院了。
这娘俩从医院停车场出来的时候,戚井山就咽了气了。
到病房门口听着里面鬼哭狼嚎的,戚衡就知道他跟他妈晚了一步。
他看着病床上已经去了的戚井山,内心毫无波澜。
就像当时他爸因抢救无效被推出手术室时一样。
自作自受。
戚井山和戚井合都是。
戚衡到现在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他那正直又优秀的爷爷会有两个混蛋且无能的儿子。
哥俩都是擅长喝大酒。酒像是能续命, 不能再喝酒那天,也就没命了。
戚井山老婆几近昏厥, 乔艾清陪在她身边。
所有的交接手续都是戚衡带着戚震去办的。
戚衡条理清晰地处理一道道手续,戚震跟在一旁很少出声。
把戚井山的遗体从医院运到殡仪馆后, 戚衡和乔艾清把戚震娘俩送回家。
乔艾清她们是先下车的, 戚震看着车外无助地问:“哥,然后我该怎么办呢?”
戚衡:“等殡仪馆给你打电话来通知具体火化时间。然后拿着火化证去注销户口。”
戚震哽咽道:“我知道了哥。”
“你那婚事暂时办不了了吧?”
“我爸都没了, 还办啥,”戚震无奈摇头, “要是先生下孩子后补办他们家不同意的话,就再商量着看吧。”
戚震从小到大都是个性格懦弱从来没自己主意的。具体这桩婚事到底怎么回事戚衡也没过问,他只是说了自己的看法。
“一辈子的事, 别轻易妥协, 别随便将就。”
“好。”
永利下午没营业。
季岑在隔壁吃过饭后回去关了门到楼上睡了一觉。
他又梦见十多年前的事了。这次不是小时候的他站在路边, 而是现在的他。
他不再无法上前去看躺在地上血流成河的爸妈。
甚至在走过去时, 他还看到了被警察叔叔抱着大哭着的他。
陈旧的色调里, 他竟然在围观人堆里撞到了马长封。
他想挤过去,却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人隔在他们中间。
马长封在对他笑,站的越来越远。
街景,人群和天空开始变化,他怎么用力跑都追不上马长封。
小时候的他的哭声却一声比一声大,听得他心烦,他回身怒吼:“哭有他妈的什么用!”
喊完这句季岑就醒了。
明明风扇是对着床上吹的,他却一脑门的汗。
看了看时间后他坐起来穿鞋下楼。
没见外面停着他的车季岑就知道那娘俩是还没回来。
隔壁四季水果店里肖明军正在打理货架上掉落的葡萄粒,他将端着的小盆递给进门的季岑:“去洗洗吃了。”
季岑接过盆向着里面走:“晚上别叫我吃饭了,我出去吃。”
肖明军:“不会晚上只有我在吧?戚衡他二叔去了,他们娘俩也没说今晚还回不回来。”
“回来,”季岑冲洗着葡萄粒,“我跟戚衡晚上要一起出去的。”
肖明军还在感叹戚井山的死:“跟我同岁,这人说没就没了。”
季岑吓唬他道:“你要是继续乱喝酒,你也快了。”
“小王八羔子,就不能说我点儿好。”
“我是小王八羔子你是啥?”季岑哼道,“老王八?”
肖明军脱下鞋要抽打季岑:“是不找打?”
季岑继续洗着葡萄:“要是确定打得过我,你就打。”
肖明军将拖鞋穿好:“你到底因为啥跟小林医生打起来了?”
“年轻人的事你少跟着管。”
“我哪有管,”肖明军笑笑,“我啥时候能管得了你了。”
水管里的水清凉,季岑弄了一捧到脸上,睡意消散的立竿见影。他嘟囔道:“你知道就好。”
季岑跟赵得久约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半。
吃饭的地是一家海鲜酒楼。
戚衡和乔艾清是五点半回来的,听到外面车动静,季岑从永利门里站了出来。
眼见着戚衡反反复复也不能将车停进停车位,季岑走过去敲窗户:“下来,我来。”
乔艾清下车道:“我看他路上开得还行,怎么停车还难住了。”
季岑:“正常,驾校里学的技巧多是为了通过考试,都是有点位的。实际上手后得多摸索找自己的手感才行。”
乔艾清回屋前拍了拍戚衡的后背:“儿子,多学着点。”
戚衡还真就站在边上看季岑怎么把车倒进两侧车位停着不规范车辆的狭窄空地上了。
季岑倒到一半却不倒了。他说:“咱们这就走吧,还停进去干啥。”
戚衡:“不是六点半呢么?”
“路上还得去买点东西。”
“买啥?”
“赵得久爱喝的酒,酒楼的太贵。”
“让带进去吗?”
“通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