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岑下车帮着他把将军先放进了车斗:“我们去哪?”
戚衡跳上车斗:“江边。”
季岑回到驾驶室,瞄着戚衡坐稳了后将车开走了。
虽然也是俩人一狗。
可这一次去江边跟上一次可真是天差地别。
开着车的季岑越想越难受,让他更难受是,关于将军的事戚衡过来后竟没责问他一句。
真不如痛痛快快说说他来的舒心,或者干脆动手打他两下他也相对安心。
可戚衡什么也没做。
坐在车斗里的戚衡仰头看天吹着风,余光里那一抹熟悉的黑黄相间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一定会伸着舌头往他身边贴的。
难过是真的,不想责备季岑也是真的。
他决定把将军埋在江边,是因为他觉得将军很喜欢那里。
到了地方他抱着将军下了车就奔着江边那道熟悉的防护林去了。
拎着铁锹的季岑跟在后面,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戚衡的背影。
铁锹还是他在永利二楼储存室里拿的,清理冬天时永利门前的积雪用的。
没想到今年夏天就用上了。
戚衡选了一棵可以眺望江滩的树后回身对季岑说:“就这棵树下吧岑哥。”
季岑看了看那棵柳树,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江边:“这里挺好。”
说完这话,季岑就开始挖坑了。
江边的原因,铁锹插进土里,不需要太大的踩压,土就被翻开了。
戚衡放下将军后伸手去拿铁锹:“我来吧,你伤还没好利索。”
“快他妈的让我做点儿什么吧,”季岑边挖土边说,“不然我心里更内疚了。”
戚衡:“你内疚什么?”
“将军是我没看好。”
“能跟我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吗?”戚衡问。
于是季岑就边挖土边跟戚衡把一个多小时前发生的事给说了。
尽管太阳西斜,但运动还是让体温升高。
季岑里面还穿着背心,他越挖越热,最后骂赵浩宇的时候汗水都摔下来了。
戚衡强制性把铁锹杆儿拿到了手里,又添了几锹后,坑够大了。
他扔开铁锹看着将军说:“将军懂我。”
“嗯?”
戚衡逆着光看季岑:“如果是我,我也不会看着你被欺负的。”
季岑看着戚衡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没想到,戚衡能这么护着他。
心里有些感动,有些酸涩,还有些局促。
戚衡在永利二楼阳台上差点把钟正言打死的时候他也是这个心情。
蹲下身子再次把将军抱起来的戚衡说:“岑哥,我还没这样抱过它呢。从带它回家,它好像就不知道累似的,总是上蹿下跳不消停。这回它终于可以歇歇了。你说我是不是给他起的名字不好,它最后居然差不多等于是战死的。”
戚衡的语气已经尽量在轻快了,但季岑还是能从这些话里听出极度的悲伤。
别说是戚衡,就是他季岑,也很喜欢这条狗。给它猫罐头,还喂它吃他最钟爱的玉米饽饽。
“戚衡,我还是得跟你好好说句对不起,对不起啊,”季岑撑着铁锹杆儿站在那,语气无助极了,“事儿都撞到了一起,但凡舅妈在,将军也不至于喊不回来。怪我,我应该再快点儿的,再快点儿兴许就能控制住它不冲进车流了。”
“我没有怪你,岑哥,”戚衡把将军轻轻放进了坑里,捧了一坯土压在了将军腹部,“真的一点儿都没有。”
尽管戚衡背对着他,季岑还是看到戚衡哭了。
戚衡掉落泪珠闪的光跟那日午后将军甩的江水一样炫目。
季岑的心脏跟炸开了一样:“你......你别哭啊。”
戚衡吸了下鼻子,手背一抹,滑到脸上的泪就擦掉了。
他也不想哭,就是忍不住。觉得哭一下,挺丢人的。
可在季岑那他丢人的时候不少,他不在乎了。
他调整了下情绪看向季岑说:“愣着干啥?埋呀岑哥。”
戚衡红着的眼让季岑的照顾欲瞬间烧了起来。他把锹杆儿握紧了。
将军被撞的事,本来没打算深究的他,突然铁了心要计较到底。
“你放心,将军不会白死的。”
“你要干啥啊岑哥?”戚衡抬头。
“你不需要知道。”
戚衡是为了季岑着想,才愿意把这口难咽下的气吞下的。
他怕他起刺,赵浩宇再去永利找季岑麻烦。
他说:“算了吧岑哥,不然跟赵浩宇的过节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你费了大劲才把我跟他的事给解了的。”
“算了吧?”季岑认真道,“那是你跟他,我跟他还得另算呢。”
戚衡:“你要是找他算账的话,叫上我一起,你别吃亏了。”
季岑口是心非地说:“行,到时候叫上你。”
收土回填,在土的掩盖下,将军渐渐隐没。
等到一气呵成地埋好后,戚衡拍着手上的土问季岑:“你带烟了吗?”
这他妈是该回答带了还是没带?
说带了的话戚衡会不会再废了他一包烟?
说没带的话,又存心撒谎了。
季岑都还没等回答,戚衡就过来到季岑裤兜里精准地摸走了烟盒跟火机。
季岑接过烟道:“你那天抽什么疯?突然就抢走烟说让我戒了。”
戚衡学着季岑的样子,叼上烟后扯住季岑衣服把人拽过来用同一束火把他们的烟点燃。
季岑没看火苗,他看的是戚衡的眼睛。戚衡被泪水浸过的眼睛更亮了。
“那是头一天我做梦,梦见你肺癌晚期没法救了,说是抽烟抽的。”戚衡揉了把眼睛说。
季岑站好后说:“我咋可能得那病呢。”
“主要你抽的太多了,对了,你那天到底什么事愁成那样?”
“真没啥事,”季岑轻咳一下后转移了话题,“一会儿你回加油站?”
戚衡吐着烟雾:“嗯。”
“夜班太遭罪了,别回去了,”季岑说着,“或者你回去就跟老板讲你不干了。”
戚衡:“不干了?”
“你要回学校继续上学的事我给你打听好了。人家说了,跟你有没有案底没关系,只要想重新参与高考,回到学籍保留学校继续争取就行了。”
“真的吗?”
季岑:“当然真的。开不开心?”
戚衡想了想说:“涉及将来报考什么的问了么?”
“问了啊,你咋还信不过我?说是有些专业还是要慎重避开的,不然将来就业费事,”季岑说着把手机掏出来,将备忘录上他提前记录的问题都拿给戚衡看,“你想知道的我还有遗漏的吗?”
戚衡仔细看了看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行啊你,够全面的。 ”
“你的事我肯定当事办,”季岑继续说着,“所以你别去加油站上班了,赶紧辞了吧。再过个把月的你就能上学去了。也都还得准备准备。”
“抽空吧,”戚衡想了想说,“我试着联系一下三十六中我之前的班主任,看看能不能把章程捋一捋。”
“行,剩下的事就容易了。”
“啥意思,”戚衡笑了,“难的你都做完了呗。”
看到戚衡笑了,季岑松了口气。他叼着的烟一动一动:“你要是这么理解我也没意见。”
“还是把这个月干完吧,没几天了。也提前跟老板说一声,方便人家招人替补。”
“随便你。”
在江边坐到太阳完全落山俩人才离开那棵树下。
回去路上季岑先把戚衡送回了南一路加油站。
他开着车回到永利的时候,才想起来,他把肖大白话给忘了。
肖明军送站回来进不去门,手机也没带,回来后只能在车里干等。
听奶茶店的说季岑是追着狗出去了,回来锁了门开着车就走了。
他也就以为是将军跑了,季岑追不上就开他的货车去追了。
听季岑回来说将军死了,他很震惊:“啊?死了?咋死的?”
“车撞的,”季岑边给肖明军开门边斜楞肖明军,“你是不是很开心?”
“你这话说的,我开心啥啊,”肖明军继续道,“我确实是害怕那狗,但我知道它是条好狗,死了白瞎了,谁给撞的呀,得找他呀!”
这话听着还算顺心。季岑说:“你别管了,看店吧。”
季岑并没有回到永利,他拿回他的车钥匙要开车出去。
“我晚上不回来吃了,你自己解决吧。”
“干啥去啊?”肖明军在门口说,“你舅妈这刚走,你就也不管我了。”
季岑没回肖明军的话,而是开车直接走了。
将军的死,他得去要个说法。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对另一个有保护欲,一个对另一个有照顾欲,他俩不配,谁配!
中秋三天假,出去浪了。回来见。
提前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团圆,事事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