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衡在那文具店里把该选的笔都买了, 从涂卡笔到碳素笔弄了十多只,外加上尺子橡皮类的,新笔袋被撑的鼓鼓。
他没买书包, 那店里的款式他都没看上, 他想抽空去洋南商贸淘一个。
紧赶慢赶到了东站, 等了几分钟乔艾清就从出站口出来了。
乔艾清没想到爷三个都来接她了,心里高兴,嘴上却埋怨肖明军和季岑不顾店瞎耽误工夫。
“舅妈,你可回来了,”季岑说,“为了表示我们很想你, 就都过来了。店不店的哪有接你重要。”
季岑总是有把乔艾清哄得笑容满脸的能耐。戚衡从他妈肩上拽下包挎到了自己肩上跟着在一旁走着。
乔艾清问季岑:“这些天你舅是不是净带你们在外面吃的?”
肖明军连忙说:“没有,我们都是吃的师院食堂。小岑那有张饭卡可以用。不用白不用。”
“啥叫不用白不用, ”季岑率先走向车旁,“都快给我刷没了, 得给钱啊, 给钱。”
乔艾清:“舅妈给你报销。”
四口人笑着坐上车就往家去了。
路上乔艾清问戚衡今天是不是晚班的时候。戚衡顺势就把他要回学校念书的事跟他妈说了。
期间季岑和肖明军都没插话。
季岑不插话是因为他希望戚衡自己来好好说。肖明军不插话是因为他单纯地不敢打断戚衡。
“呀,”乔艾清说, “电话里也没听你跟妈说呀。”
戚衡:“不是想着看看能不能行再告诉你么。”
“那是都办妥当了?”乔艾清问。
“是,来接你之前, 刚跟于主任吃完饭。过几天就可以跟着这一届高三的一起开学了。”
乔艾清:“那真挺好的。冲一年试试呗,行的话皆大欢喜,不行的话你也还年轻。干啥也都还来的及。”
“妈, 你就不能对我有点儿信心吗。”
乔艾清对在开车的季岑说:“这事小岑肯定出了不少力。”
季岑笑了笑:“要不是戚衡他有那个上进心, 我上哪出力去。”
“别跟他客气, 都一家人, 那不是应该的么, ”肖明军对乔艾清说,“这可是好事,要不晚上咱们出去吃吧,你刚回来好好歇歇,别做饭了。”
乔艾清抗议:“那不行,这俩孩子想着我的饭呢。”
乔艾清还真是个闲不住的。
回到家不仅出去买了菜回来,还楼上楼下忙活着收拾卫生。
季岑在永利把那张放大了的相片装进相框后让戚衡送到四季给他妈。
肖明军切了哈密瓜端上楼给戚衡吃,戚衡尝了一块儿觉得很甜就没再吃,想给季岑端回去。
乔艾清抱着大相框在墙上寻找悬挂点,戚衡建议她挂在沙发后面的墙上。
“行,”乔艾清说着就脱掉鞋踩上了沙发,“那就挂在这。”
看着乔艾清准备在墙上按着钉子落锤,戚衡放下果盘说:“不行,得高些,还是我来吧。”
戚衡刚要把锤子接到手,季岑就跟上楼说他来挂。
戚衡:“还是我来吧。”
季岑:“我比你高。”
“你放屁岑哥,”戚衡回嘴道,“你多高?”
季岑:“我189,你有意见?”
“滚吧,”戚衡看着季岑的头顶说,“我说的净身高。”
季岑:“你才滚呢,净身高有毛用,谁他妈出门光脚的?”
“可得光脚踩在沙发上不是吗?”戚衡忍着笑说,“你要那么说,我还一米九呢,我穿厚底的鞋出去不就够了?”
“你特么咋不说你穿高跟鞋呢,就可以冲两米了。”
看着俩孩子斗嘴,乔艾清笑着说:“到底谁挂呀?”
戚衡做了个“请”的姿势,对季岑挑眉:“你来你来。”
“我这不在家,你舅也不知道自己收拾,床单都快锃亮了,”乔艾清对沙发上抡锤子的季岑说,“小岑,你的床单舅妈也一起洗了。”
季岑一下下砸着钉子:“不用。”
“反正都是洗衣机洗,一起吧,”乔艾清说,“天气好,洗完了放外面吹一会儿就干了。”
季岑:“那行,一会儿我回去拿过来。”
乔艾清下楼去抖落床单,戚衡留在楼上给钉完了钉子的季岑指挥着相框的偏移方向。
“左面高点儿。”戚衡说。
季岑照做后不敢松懈胳膊力度的面着壁问:“这回呢?”
“左面又高了,低点儿。”
反复指挥了好几个来回,季岑一直是踮着脚双臂高举的姿态,他属实有些累。他放下胳膊回过头见戚衡根本都没看,而是在揪着裤子侧面的线头。他骂道:“戚大傻,你他妈故意调理人呢是不是?”
戚衡连忙抬头:“我没有,我刚低头。”
此时解释太无力,季岑已经出击。他从沙发上蹦下来就来追戚衡。条件反射让戚衡立马闪躲,扭头就拐进了洗手间。
这俩人疯闹起来谁也不让谁,动静弄的有点儿大。惹得肖明军在楼下喊话:“轻点扑腾!楼要整塌了!”
季岑大声回嘴:“整塌了也是先砸你!”
气出的差不多了后,换季岑站在后面指挥戚衡挂相框。
他一边吃着哈密瓜一边折腾戚衡,净往反了说。
可戚衡根本不听他的,而是自己走下来离远点看。觉得不太正后再去调整。
相框挂完了后,他站到季岑身边看着相片说:“这张照片照的真不错。”
季岑用最后一块儿哈密瓜堵住了戚衡的嘴,手上劲儿不小,以至于有汁液滴落在了戚衡的前襟上。
于是戚衡的白色T恤最后也被乔艾清扒下来和季岑的床单给一起扔进了洗衣机。
洗完了床单季岑想拿回永利二楼阳台去晾,四季水果的阳台晾不下了。
在永利一楼他跟戚衡对那床单用力拉拽了一阵防止缩水。拉拽完才一人扯着一头晾到了二楼阳台去。
戚衡衣服被洗了后,说让季岑给他找件衣服穿,季岑也没给他找,他也懒得自己去拿,一直是光着膀子的状态。
晾完了床单,他把他的T恤也晾到了永利的阳台。然后躺在吊床上交叠着双腿不回屋。
看着光着膀子的戚衡,季岑只想说这小子真的太白了。
最开始看到戚衡的时候,戚衡在冰冷的仓吉河里救落水儿童。那时候他就觉得戚衡白大发了。
这种白却又不是病弱的白,可能归功于戚衡那有着恰到好处肌肉线条的身材。
“不进来?”季岑问戚衡。
戚衡:“不。”
“毛病啊你,进屋。”
“我等衣服干呢。”戚衡晃着脑袋气人道。
走出阳台的季岑又走了回来,摸出烟盒敲出了根烟递给戚衡后又叼到自己嘴里一根儿。
趴在阳台安全栏边看着外面说:“我喜欢西宾的夕阳,特别漂亮。”
戚衡点头:“是好看,总是黄澄澄的,特像小时候喝的橘子味儿汽水。”
季岑吧嗒吧嗒嘴笑着说:“你这形容都给我整的想喝了。”
“馋猫儿。”戚衡晃着吊床看季岑在用衣服下摆煽风,季岑肚皮那条疤痕长得挺好,并不狰狞,只是在平坦腹肌上添了条线。
他还没等问问伤口还痒不痒,季岑就踢他的小腿说:“下去,给我躺一会儿。”
戚衡不打算起来,他调整着身子伸出手道:“一起躺着,来。”
“别嘚瑟,俩人一起躺着不行,”季岑说,“禁不住,太重了。”
戚衡偏不信,他半坐起身扯住季岑胳膊把人往吊床上带。季岑都还在抗拒,就已经把全部重量压在床上了。
刚开始着到床上的时候,床只是轻微的晃荡。倒是俩人确实很挤,差点儿得重叠才行。
戚衡的胯骨硌得季岑侧腰疼,他想起来,但戚衡箍紧了他。他于是变得贪婪,不愿意动了。贴着戚衡躺着,嘴里还叼着没抽完的烟。
“你看,没事儿,”戚衡换了只手夹着烟说,“你得相信它的潜能。”
季岑:“以前就我自己躺,买的时候承重也说了是一个人。”
戚衡笑:“那可能咱俩轻。”
搁脚趾头想,他们俩这个头儿的也轻不了哪去,但季岑就是爱听。
床单被风吹得晃悠着,甩动一下就扑来带着洗衣液清香味道的风。
此刻的夕阳好像更他妈好看了。
“就咱俩这事儿,肖明军向来管不了我,所以我不在乎他的看法,”季岑侧头道,“但今天面对你妈,我发现我的心情很难以形容。”
“啥心情?”
“都说了难以形容,还问。”
“别想那么多岑哥,”戚衡灭掉了烟说,“我连监狱都蹲过,我的人生还有什么可以更糟糕的?我也不在乎我妈的看法,或者其他别的什么人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