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姑家所在的胡同不仅狭窄还七拐八拐, 车根本开不进来。
季岑把车停在了胡同外的一棵光秃老杨树下。
他跟戚衡出去的时候,正看到两个五六岁小孩穿着脏到锃亮的棉袄在围着车玩闹,鼻涕拉瞎的。
“看看农村小孩儿, 贼抗冻。”季岑说。
戚衡:“你小时候是不是就这样。”
季岑吼走小孩后解锁开车门:“差不多吧。”
“我们要开车转吗?”戚衡坐进车里问。
季岑说:“开车不会那么冷。”
说是要开车去转, 车门一关, 季岑的手就不老实了起来。
戚衡接住季岑俯身过来的吻后看到车窗上出现了两个小脸,他赶紧别开头:“就不能把车开远点?”
季岑坐正身子:“好主意。”
车一直开到了村东小路边才停下。
冬日的乡间小路完全没有春秋农忙时人多,又逢上路面被大雪覆盖,更是没人出没。
车停下了却没熄火。这俩人裤/裆里的火也越烧越旺了。
本是想激情澎湃来上一下,奈何车厢对想完全施展开的他俩来说太窄,而他们又穿的特别多。
实在是不方便。
只得松解裤腰带来了个简易地互相解决。
待到气息长喘相互依偎, 热的外套都有些穿不住了。
在熄了火温度渐渐与外面同步的车厢呆了十来分钟,他们决定下车去转转。
空旷田野一片白皑皑。他们所到之处才有人迹所至。
相拥或者追逐, 比着往对方背上蹦,只为了撑着力气来个漂亮的跳山羊。
探索不知深度的雪壳子。猛地栽进去, 只留有一个人形的空洞。
他们跑着, 笑着,疯着, 闹着。似乎茫茫天地,再无别人。
用石头剪刀布的方式决定谁站去堆了雪的树下接受积雪洗礼。
戚衡已是连着输了的第三把。他笑着叹气:“今天我这是什么运气。”
“赶紧的吧, ”季岑推了戚衡一把,“哥这回给你来个大的。”
戚衡回身走去那棵被他们选好了的树下。见季岑在不停地坏笑着后退,他边把羽绒服的帽子扣好边大声道:“岑哥!助跑就他妈过分了吧?”
季岑将长身羽绒服的拉锁解开, 一副运动前热身地架势, 笑着嚷:“都说了给你来个大的, 站好了啊!我这就要来了!”
逆光而立的戚衡无法对抗中午热烈的阳光, 他半闭着眼睛说:“来吧!”
跑起来的季岑在快速接近, 到差不多距离的时候,他抬起了右腿想给那树干一个猛烈地击踹。
却不想被突然向侧方迈了一步的戚衡拦截了。
戚衡抱住季岑便抬腿后踢树干,积雪开始砸落,他们俩谁也没逃掉。
没站稳的季岑要滑倒,戚衡想帮他稳住,却也一起倒了。
在戚衡怀里蛄蛹的季岑拿下遮脸的手笑骂:“玩不起就别他妈玩!还带你这样的?”
戚衡吹开嘴边的薄雪,坐起来清理着险些溜进后脖颈的冰凉:“这棵树上的雪也太多了吧。”
季岑抬头看了看头上那些已没什么积雪的褐色树枝,挪动着身子坐去了树底下。
戚衡也爬起来坐了过来,他将后背靠在了树干后说:“不继续了?”
季岑搂住戚衡肩膀:“歇会儿。”
说完这话后他指着远处的山头说:“看到那山丘了么?”
戚衡点头:“嗯。”
“这里人叫它阴阳丘,我爸妈就埋在那。”
戚衡的视线由远处收回来,落在了季岑的侧脸。季岑还在望着那个方向:“我打算等肖明军百年之后,我也给他埋在那。”
季岑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啧,我怎么又提他呢,真是扫兴。不说了,不说了。”
季岑能不经意间说起肖明军,戚衡知道那是因为季岑是真的把肖明军当做最亲的人。
不像他,从来也没有把肖明军当成真正的家人。
这次因为肖明军赌钱他们四口人又闹了这么些日子的不愉快。戚衡有时候真的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乔艾清就非要跟这样一个老混子生活。
要说以前的他不懂什么是爱情,那现在跟季岑在一起的他总该懂了。可他还是想起这事就不理解的很。
沉默后他对季岑说:“岑哥,你说,有没有可能肖明军跟我妈过不下去了呢?”
“为啥这样说?”季岑惊讶。
戚衡抓着雪往旁边扬:“如果不是这样,肖明军到现在都还没有表示?”
季岑自责于自己无意间提起肖明军引起了戚衡的焦虑,他忙放松了语气说:“别瞎想,我比你们谁都了解肖明军,我知道他对你妈是真的在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戚衡叹了口气:“我没瞎想,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从源封回去,把这件事解决就好了,确实事情吊着让大家都胡思乱想的。”
戚衡对上季岑的目光:“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肖明军跟我妈有不欢而散的那天,也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感情对不对?”
“当然不会了。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季岑笑开来,他伸手去给戚衡正滑冰帽,“行了,不想了,再转一会儿咱们回去吃饭了。”
说完这话他先站了起来,又伸出手把戚衡也拽了起来。
他们互相帮对方把身上粘得雪拍掉,又并肩沿着小树林走。
停在一处雪厚之地,季岑用鞋尖在雪上画着。他先画了两个横,然后画了一个点,又接着画了一个横,最后在下面点了四个点。
戚衡看着又是横又是点的图案问:“啥呀?”
“咱俩看那电影你忘了?”季岑啧道,“这是摩斯密码。”
“电影里不是敲击出来的么,我哪能认出来。”
双手插兜的季岑收回脚:“这是我在网上查完了摩斯密码对出来的两个字母,打算纹在身上。”
之前戚衡听季岑说过想弄个纹身把腹部那道疤痕遮住。他又仔细看了看雪上的痕迹说:“弄这么费劲儿?直接纹字母不就得了?”
季岑揍了戚衡一杵子:“这样既贴合我的疤痕,又很隐晦。直接纹字母太嘚儿了。”
“啊,确实,那你这是哪两个字母?”
季岑抿了抿嘴,像是突然有些气,他乱脚把雪地里的图案破坏掉:“回去自己查去。”
戚衡追上季岑道:“你咋突然就不顺心了?”
“没有。”
“明明就有。”
“滚蛋,回去了,吃饭。”
在城里出生长大的戚衡从没这样吃过猪肉。
一头猪身上各个部位都能很好的被加工成人间美味摆放在一起。
熘炖为主,炸炒为辅。
光是看着都不知道先吃哪一道。
季岑先是伸手给他拿了个大骨棒,他就从啃骨头开始了。火候刚好到猪骨与猪肉微微分离,轻轻一扯,肉丝分明,香气扑鼻,肥而不腻。
乔艾清让他尝尝血肠,他就伸筷子去夹了。灌好了的血肠煮熟后切成厚片,蘸上和了蒜泥的酱油,每一口都能赞叹好久。
血肠还没吃完,宋玉芬又叫他吃猪肉炖粉条。猪肉的柔嫩和粉条的软滑加上酸菜的鲜美,完全停不下来手里的筷子。
粉条太难夹到碗里,张青辰特别贴心地到锅里直接给他单独盛了一碗粉条。
一大桌子人,除了戚衡身边坐着的几个,其他的他都不认识。都是豆姑家的亲戚朋友。
几间房里都摆了桌子,连火炕上也有。大人小孩热热闹闹,看起来像是过年了。
反正也差不多,毕竟这也是新的一年的第一天。
一家之主张勤坐过来让季岑和戚衡陪他喝点白酒。纯粮食酿的白酒度数偏高,季岑怕戚衡喝完了又要遭罪地吐出来,就跟张叔说戚衡不会喝酒。
东北的劝酒文化博大精深,张勤两句话,戚衡就不得不把酒杯接过去了。
烫过的清冽白酒入喉舒服,季岑喝了一口捏紧了酒盅。酒气在鼻息间乱窜的时候,他又不自主想起了肖明军。
肖明军最好这一口。
想到这的他夹了一筷子猪头肉,准备好好享受,回去说出来馋死肖大白话。
乔艾清和宋玉芬同豆姑已非常熟络,三个人总一起说笑个不停,字里行间全都是相见恨晚。
“你舅要是在这,那这点儿酒都不够。”张勤笑着对季岑说。
季岑也笑:“他忙,等下次让他回来陪你喝。”
等到吃完饭都收拾完毕后大家就坐火炕上或喝茶或聊天或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