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的那两天戚衡在洋南住的。
季岑从学校门口直接把他送过去的, 他让戚衡高考完再到长青去。
为能节省往返考点路上时间还可以按时饮食。在洋南住确实比在长青要更合理。
戚衡的所有书本都已在离校的时候被保洁大妈们给收走了。
他书包里只背回了各科的错题本,知识点总结,还有两套综合模拟卷子是留着考前做的。
那两天他除去吃饭睡觉上厕所的时间, 也都在争分夺秒的做最后努力。
他那装空笔管的盒子已塞不下再多一只的空笔管了。
他在考前那天下午让心情放松的时候, 让他妈给他剪了头发后用空笔管做了个手工。
之前他在监狱里见过狱友用一次性筷子做手工品送给儿子, 他闲来无事就跟着学了。
看似简单的拼接其实需要很大的耐心。
乔艾清打理花草,宋玉芬织坐垫,他就在房间摆弄他的空笔管。用上胶水,颜料和卡纸,本是一堆平平无奇的空笔管。
最后变成了一只可爱至极的招财猫。
放在永利收银台的小架子上正好。
没上高考战场前,太多次模拟那种心境。真坐在了考场里面, 心态反而平和了不少。
这是戚衡第二次参与高考。比第一次多了些成熟和老练。
透明笔袋里放着那张他从豆姑家相框拿下来的季岑的寸照,每一科开考前, 他都摸一摸那张脸。
之前他跟季岑说,他带着季岑相片进考场, 肯定能考好。
季岑笑道:指望我这种学渣保佑, 你是疯了?
如平时做卷子一样度过了那两天。
最后走出考场的时候还都飘飘忽忽,有种难以形容的轻松。
对于戚衡来说, 既然已到这一步。结果怎样都比没有这一年起早贪黑的付出强。
他在拥挤着走出考点的人群里,遇到熟悉的同学会聊上几句。
在跟季岑约定好的地方等了好久, 戚衡也没看到那辆熟悉的车。
考点外的家长和学生都散的差不多了后,戚衡才打了车去长青。
今天考试,戚衡没带手机。
他猜着季岑应该是有了什么事才没来接他的。
到永利门口下车的他还没等进那扇开着的玻璃门, 就被四季水果门口的邵敬承叫住了。
“哎!考完试啦?”
戚衡抬了下手:“考完了。”
邵敬承打听着:“那考怎么样?”
戚衡已经进永利了。
跑进永利见只有一个兼职在, 他又跑出来问邵敬承:“季岑呢?”
“老大被医院叫过去了, ”邵敬承起身道, “走了快半小时了。”
戚衡:“肖明军不好了?”
“最近常事, 三天两头的过去,”话说一半的邵敬承见戚衡往四医院方向跑,他嚷道,“你干啥去啊?”
“去看看。”
肖明军的肾衰竭已经到了一定程度,几乎每天都得进行血液透析。
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不能尽快做换肾手术,他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心律失常和血压波动是常事,现在连血糖都不正常了。一旦他感觉自己难受到极致,马上要不行的时候,医院就会联系季岑过来。
每次季岑接到护士站的电话,心都提到嗓子眼。
他现在都害怕接电话。生怕接的下一个就是肖明军没抢救过来的通知电话。
在戚衡全力封闭备考的那一个月里,他的神经都被病床上的肖明军牵扯着。
这三十多天也是他跟肖明军从没有过的亲密时间。在梁广笙和江立文偶尔不能到场的时候,他整天都陪着肖明军。
以前肖明军要是说一句话,他有十句话等着怼回去。现在肖明军说一句话,那就是圣旨。
想吃的,想要的,季岑都满足他,毫无怨言。
小姜电话说肖明军进了抢救室,他一路狂奔就过来了。
忘记了跟戚衡的约定,没能准时赶到戚衡的考点外。
在医院走廊见到戚衡找过来,他才想起来这回事。
“岑哥。”戚衡由远而近地边小跑边招手。
季岑一手拎着个热水瓶,抬手的功夫,一个壶盖掉落在地上,滚出去好远。
这俩人都奔着那个壶盖而去,弯腰捡的时候,头磕到头。
对视着起身,两脸傻笑。
“那个啥,”季岑眼神看向肖明军病房,“肖明军刚从急救室推回来,我忘了时间了。”
戚衡顺手接过季岑手里的热水瓶:“我知道,没事,我这不来了么。”
他们一起走进病房门口后,季岑示意让戚衡把其中一个热水瓶放隔壁床的床头柜上。
一个病房里住着,都是互相帮趁的。季岑要是去打热水就会帮别的床带一瓶。他不在的时候,人家的家属也是这么做的。
肖明军意识已经清醒,躺在那看到病床边出现了戚衡的脸,动了动嘴唇。
这些天季岑练就了只要肖明军说了话,不管声大声小他都能听出来说的是啥的能力。
他对戚衡比划着:“他让你坐。”
戚衡愣愣地看着躺在那插着各种管子的肖明军。他只认识氧气管是哪个。
才一个月没见,肖明军已经这么糟糕了。
肾衰竭带来的浮肿让他眼睛眯成了缝,光是看那气色也能知道他是有多遭罪。
戚衡坐在了床边,好半天才问床对面的季岑:“他......他只能一直这样躺着么?”
季岑给肖明军拽了拽裤腿:“也可以走动,就是特别容易累,离开床太远不行。”
氛围有些压抑,如果不是季岑跟他提前听说今年高考题难的事,戚衡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肖明军能听到他们说话,听到戚衡考完了试后轻声说:“都六月份了?”
“啊,对,”季岑哄小孩儿似的回复,“六月份了,夏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