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嗓子喊出去,水边那三人便齐齐望了过来。
秦九叶看向李樵,李樵也在看她。
她是一路跑过来的,半边裙角都湿透了,脚上那双破鞋上满是泥水,应当是没有走树丛中的小道,而是从滩涂地上直接蹚过来的。
四周的气氛显然比她离开时还要糟糕,她飞快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无声询问他究竟发生了何事,而他明明如此渴望她望向自己、充满关切的眼神,此刻却又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垂下头沉默着。
他听到她将一只破布口袋放在地上,随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朱门主久等了,我将东西取来了,正正好都在这了,您要不要现下清点一下?”
这村姑,方才让她走时她便该走了,眼下非要讨人嫌地跑回来,便不能怪她心狠手辣了。
朱覆雪的不悦已经写在脸上,藏在衣摆下的双腿换了个方向交叠,那玉箫见状即刻代替主人发号施令道。
“我们正谈到要紧处。你若无事,便领了银子先退下吧。”
秦九叶弯了弯嘴角,笑得更加谄媚了,可脚下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退到那黑衣少年的身旁,臊眉耷眼地继续说道。
“并非是小的非要杵在这里碍眼,只是今夜实在是热闹,小的方才从湖面经过的时候,还听见那凌霄派的一众大侠追着另几位高手上蹿下跳的。小的不大认路不是吗?此时若是离开,保不准会不会撞上哪位大侠。小的又是个胆小兜不住事的,若是有人喝问,惊吓之余怕是会一个不小心走漏了门主的行踪,引得旁人误会……”
朱覆雪的声音蓦地响起,似乎带了几分咬牙切齿,又似乎带了几分不可思议。
“你敢威胁我?”
秦九叶不等对方话音落地,当即诶呦一声叫喊,随即体态夸张地扑倒在地,一副吓破了胆、甚至有些失心疯的样子。
“小的不敢!小的当真不敢!门主英明,小的绝不是有意的啊,小的只是嘴笨、嘴笨而已……”
女子的嗓音实在难听,此刻又哭咧咧个不停,简直堪比那磐石法寺空音老贼的琵琶声,听久了只觉得耳鼓发胀、格外心烦。这样的破嗓门在深夜人静之时的穿透力不容小觑,引来十里开外的人都不奇怪。
朱覆雪厉声喝断。
“闭嘴!”
哭喊声戛然而止,显得有些过分收放自如。
朱覆雪眼睛眯起,视线在那女子和她身旁的少年之间徘徊,随即展颜一笑,声音复而柔媚下来。
“你这东西委实杂乱,确实需得清点一番。既然你姐弟二人同心,想必平日里也会互相帮衬,这些天枢丹就由你阿弟清点过后亲自拿来给我吧。”
两方对峙至今,孰优孰劣早已见分晓。但那优势方并不急于摘得胜利的果实,而是猫儿一般,诚心要将那战败方像老鼠一样按在爪下玩弄,不得不说是种恶趣味。
但拜这恶趣味所赐,“老鼠”反而有了活路。
秦九叶擦了擦方才干嚎那两声飞出来的口水,突然转头望向那叫玉箫的白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