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前欣赏他是因为觉得他话少,可谁知他见了我话便多起来,人也变得讨厌了。”呈羽说着说着,突然抬头看向眼前的人,“我为三郎奔走辛劳,三郎也帮我一回如何?”
邱陵还未反应过来,面前的女子已飞快拉断了那捆竹排的绳结。
小小竹排瞬间散开来,呈羽足尖一点,借力飞向一侧湍急瀑布,一眨眼的工夫便消失在水雾之中,留下自家师弟狼狈湿鞋不说,方才在岸上站定,便迎来了那妒火中烧的苍公子。
“许久未见,断玉君的轻功似乎又精进不少。”
昆墟呈羽门中排行第二,头上只得一位老师兄,看着同断玉君一般冷清稳重,实则向来任性。私下帮帮小师弟是任性,方才因一时的烦躁嫌恶便将他推出来挡刀也是任性。门中诸位师兄弟们,又有哪个没经受过她的考验呢?
邱陵心下暗叹,转过身来时已换上往日里那副冷淡疏离的神情。
“苍公子别来无恙。”
凌霄派苍九是个生得剑眉星目的俊朗男子,只是眉头带刺、情路不顺、脾气不小,一身白衣都压不住他身上那股火气,眼睛深处的情绪仿佛下一刻便要烧出眼眶。
“都说越是瞧着冷峻的男子,越是喜欢招惹桃花,今日一看果真如此。断玉君既携佳人而来,便该与呈姑娘保持距离,就算是同门之间,也要避嫌才好。”
他的话已经说得十分难听,然而落在对方耳朵中却好似掀不起任何波澜。
只见邱陵淡然点点头,丝毫不理会那苍九言语中的讥讽,退开几步准备告辞。
“想来是师姐有些急事,这才走得匆忙了些,下次定让她同苍公子叙一叙旧。在下还有事,便先……”
但他显然低估了妒火中人内心的敏感,话还未说完便教对方截住去路。
“我与呈羽如何,何时轮得到你插手?”对方说罢,眼睛眯起、不客气地提醒道,“断玉君莫不是忘了?你在这九皋城中可还有一门婚事呢。”
克制有礼的男子在听到“婚事”两个字的瞬间,那双向来没太多情绪的眼睛终于有了变化,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
“邱家与苏家的婚事已作罢,苍公子日后还是谨言慎行、少道听途说为好,以免让不知情者生了误会。”
“误会?我还以为你向来不在意这些男女之事,原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那些女子是否都被你这外表所蒙蔽、偏生喜欢你这老实木讷的样子?”
邱陵抿紧了嘴唇,眉眼间似有寒霜在凝结。
若是以往宴席之上,他大可以摆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来,而那些前来攀谈试探的宾客们最多纠缠几句,见他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大多也就当他是块木头,哂笑几声便也离去了。
可出身江湖者,刀剑为王,本就不屑于官场中那些推拉周旋的规则,眼前这位更是凌霄派如今的当家首徒、逐月身法的唯一传人,平日里尚且能端得住架子,但骨子里还是个心高气傲、年轻气盛的愣头青,既然挑起了头,便绝不可能轻易罢休。
赏剑大会年年都有冲突,见血的年份更是不计其数,他既选择登岛,便没想着回避。但眼下他心思不在此处,更不想因为自己惹上的麻烦而牵连秦九叶,所以刚刚才会一忍再忍。
邱陵抬起头来,眼中已带了几分煞气。
“大戏还未开场,几位掌门还没登台,身为后辈便该守住本分。昆墟门虽然向来不讲究这些,但也还请苍公子莫要因一时冲动而失了凌霄派的颜面。”
苍九冷哼一声,脚下已经起势。
“我凌霄派的颜面,何时是靠忍气吞声挣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