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生来不喜欢那些打打杀杀之事,莫说江湖中人,就连寻常的街头泼皮也是应付不来的。我若早已知晓此处,只是想知晓何人会来赴约,只需派个信得过的江湖高手替我登岛便可,何须亲自下到这龙潭虎穴中来给自己找麻烦呢?”
滕狐沉默片刻,似乎在考量对方话语中的真实性,半晌才继续开口道。
“师父嘱托,我字字牢记在心。他不会诓骗于我,更不会背弃约定。我不信他,难道还要信你?”
“你既可以信他,也可以信我。”许秋迟眼珠转动,望向那坐在正南方位上的遗骸,“依我所见,你师父乃是直到自己命不久矣,为了不背弃当初誓言,这才提前到了这约定之所,将自己困死在这穴室之中。只是有人等不及那约定之日了,先我们一步找到了这里,已将东西取走了。”
他此话一出,那滕狐瞬间陷入沉默。
抛去一些先入为主的厌恶情绪,他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的推测有几分在理。这陈年旧约本就是师父与那三个人定下的。现下石室中不过两人而已,而那还未现身的另外两人是敌是友、情况如何仍未明朗。
许秋迟望他一眼,很是不知死活地又添一句。
“滕兄不必沮丧。你师父留下的东西,也未必是能定胜负、判生死的东西。”
滕狐冷笑。
“你懂什么?有师父倾注半生心血,便只是条刻在石壁上的虫也能活过来。”
“你可知晓此处的石门夹道为何那般狭窄低矮吗?”许秋迟话头一转,随即望向自己来时的方向,“那是为了警告前来祭拜之人,无论何等身份在神明面前都需得俯身折腰。这或许便是你师父临死前最后的一点感悟吧。便是天纵奇才、獐狮再世,最后也得向那未知的疾厄低头。我想,他应当到死也没有解开那个谜团。”
滕狐闻言色变,声音因惊怒交加而变得有些尖细。
“不可能!我师父乃是百年难遇的奇才,若非泄露天机、寿数难比常人,定早已勘透这一切。如若连他也不能做到,这世间便没有人能够做到!”
许秋迟不理会对方言语中的急怒之情,慢悠悠地继续说道。
“滕兄莫要忘了,这才是你我二人出现在此处的意义。如若一切早有定数,你师父又何须定下这琼壶岛之约?”
此言一出,滕狐再次冷静下来,望向许秋迟的目光多了几分考量之意。
对方显然是知晓当年旧事的,只是不知了解到了几层。要么是只知一二,现下在这做饵钓鱼。要么……
滕狐收回目光,径直开口问道。
“邱偃将他的东西给了你?”
事情到了这一步,两方都已图穷匕见,许秋迟脸上的笑也渐渐褪去。
“是又如何?那般重要的东西,我不可能时刻带在身上,自然是日日研读、烂熟于心。先生若是一不小心毒杀了我,便一个字也别想知晓了。”
意图被点破,那滕狐当下回击道。
“邱偃如今被困九皋城中,莫说染指江湖之事,就连离府出城都阻碍重重。然而他的两个儿子今夜却都出现在这岛上,你们若非当真心怀天下、只为救世而来,只怕便是有些不得不踏足其中的苦衷吧?”
几番交手,两人俱是站在原处。身形未动,却已满室刀光剑影。
他们同时意识到一件事情,那便是此前将对方看得太过简单,而自己若想吞掉对方手中信息,心急显然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