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从他的发尖滴落在她脸上,苦涩的雨水迷了她的眼睛,她的声音中几乎带了几分哽咽。
“李樵!是我!你睁眼看清楚,是我……”
少年没有回应,只缓缓转动眼睛。
那双曾经多情变幻的浅褐色眼睛变了,一眼望去只剩下两个漆黑巨大的瞳孔。不同于先前的沉迷混沌,那双眼睛里已完全看不到任何情绪,只能看到本能和欲望。那是野兽的眼睛,饥饿吞噬了他身体里的灵魂,无限滋生的疯狂取而代之。
他用一种处死猎物的力度将她按在地上,那只曾经无数次任她牵起的左手狠狠撕扯开她的衣领,整个人随之俯下身来。
颈间一阵剧痛,少年的牙齿毫不犹疑地刺进她的皮肤。
血涌出的一刻,秦九叶只觉得脑袋一阵昏沉,凉意顺着脖颈开始蔓延至全身。
疼痛使得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她的指尖也随之颤抖。
混乱中,对死亡本能的恐惧使得她拼尽全力将毫针捏在了手中。但她下不去手。
她看到了他身上新添的伤痕,那是他方才同那些天下第一庄杀手缠斗时留下的,因为泡了雨水的缘故,还在不断渗着血。
她想到方才他用青芜刀挡在自己身前的一幕,想到他用尽全力与那些人缠斗拼杀的样子,想到她每每呼唤他时、他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一个瞬间……
咻。
一道纤细闪着紫光的软索破空而来,直奔那少年的后脊而去。
软索另一端,滕狐十指用力收紧,软索上根根铁针犹如翘起的蝎尾,深深刺入血肉之中,将人从那女子身上掀翻开来。
惯使暗器之人力气比不上真正的武者,这一招几乎用尽了滕狐的力气,他死死盯着那发狂的少年,手下半点不敢松懈,软索因拉紧而吱嘎作响。
“习武之人就是不一样,瞧着比之前那些有精神多了。”
许是疼痛令身体恢复了理智,许是那铁针上的麻药起了作用,又许是那女子的血入了喉、缓解了身体中的干涸,那浑身是血的人眨眨眼,清明终于重新回到他眼中。
李樵的视线随着呼吸晃荡颤抖着,从混着鲜血的泥水移动到女子倒在地上的身体、最终停在那张沾着血污与泥巴的脸上。
他方才挣扎着从地狱中爬出来,却又眨眼间一脚踏入另一个地狱。
嘴边有什么东西被雨水冲下,他抬手去擦、怔怔低头望去,只见双手上一片鲜红。
那是她的血。
他亲手将她撕碎后流出的鲜血。
十六岁前,这几乎是他每天都会看见的颜色。而眼下,他几乎要不认识这种颜色,心底有个声音拼了命地呐喊着、想要否认这一切。
下一刻,泥水中的女子撑起身体望向他,伸出那只瘦弱的手臂想要安抚他。
“我没事,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