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手鲜血的少年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整个人踉跄着向后退去。
那种怪病的发作正侵蚀着他的身体,可身体上的难受比不上此刻心间万一。他的心像被千万把铁钩穿透了一般,钩子向四面八方拉扯着他的心口,提醒他那颗方才长出的血肉之心即将因他的所作所为再次走向毁灭。
为何她总是如此?坚定地来寻他,坚定地相信他,坚定地用带血的手安抚他。若她训斥他、惊叫着躲开他、或愤怒或仇恨地撕打他,他都不会这般难受。
可她却要他过去。
不,他不能,绝对不能……
刀光亮起,软索被青芜刀斩断、颓然落下,果然居的柴门“吱呀”一声在雨夜中晃了晃,少年的身影已不在院中。
先前种种都不如眼下这一幕令秦九叶感到慌乱,她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力气爬了起来,将那大喊大叫的滕狐丢在身后,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冲出了院子。
她心底只有一个声音。
不能让他离开。
心中强烈的预感告诉她:一旦放他离开,他将再也不会回来。
脖子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失血令她的视野开始模糊,但她仍踉踉跄跄地在泥路上前行着。
出了果然居,有两条路可以出村去,一条往右、一条往左。
因发病而神志混乱的少年凭借本能向左而去,在他身后追出的女子也当即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黑夜、雨水、离去的江湖少年和紧随其后追出的药堂掌柜,一切的一切都仿若重演,就连雨中的脚步声都重叠在一起。
只是这一回,她注定再也追不上他的脚步了。
秦九叶跌倒在那条泥泞的小路上,膝盖磕得生疼,她努力爬起来,眼前却一阵阵发黑,再看不清前进的方向。
她就这样跌跌撞撞、手脚并用地前行着,直到迎面似乎有人赶来,翻身下马、踏碎一地雨水,来到她身旁。
她想张口大喊:不要管她,快去追李樵。但嘴唇发麻,一开口声音如蚊子叫一般。
雨幕中,一切都融化流走。
她再无法前进半步,一头扎进那人怀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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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那棵大榆树断了后没多久,丁翁村中那条快被牲畜踩烂的泥巴路又被水淹了。
只是这一回有所不同,雨好像再也不会停下,而几日前那艳阳高照、草长莺飞的好日子像是从未有过。
哪哪都寻不到阳光的影子,虽然离日落还有阵子,但屋内已点上了灯。
有钱人家的少爷不知灯油贵,也不知替主人家省着些用,什么都也不做就敢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