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最怦然 再多的听到,都不如自己亲眼看……(2 / 2)

玉振千山 冬行意 3363 字 4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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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暗,天际霞光透着一层淡粉,将斑驳树影映在白色窗户纸上。

屋里,玉蝉衣盘腿坐在床上,额头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她?用灵力引导着体内的聚灵丹快速内化,聚灵丹药力所过之?处,能?感受到丝丝淤堵之?气逐渐被理通打顺。只是随着聚灵丹药力破除淤堵,剜心丹的药力便如同刀锯的利齿,紧跟着游上。

疼痛来?得比白日里更剧烈更绵长。

她?用灵力引导聚灵丹加速其内化,剜心丹所带来?的凌迟之?刑也来?得比巫溪兰所说?的时间更快。

夜色渐至,寒月初升。

玉蝉衣死咬着下唇,控制自?己不要吟出痛声,勉力用最?后一丝力气,牵引着自?己的灵力带着聚灵丹的药力往灵脉第三寸冲去。

灵力运行一个周天下来?,就在这种灵力肆虐的疼痛中,玉蝉衣半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她?伏倒在榻上,黑衣黑发皆被被汗水透湿,汗津津的贴了一身,像是刚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体内灵力肆虐的疼痛感退潮般消去,如枯水缝春,干涸的河床多了沁润的雨水,最?后的那点疼痛之?余,带来?一种悠长的平静感。玉蝉衣蜷着身体一动不动,感受着身体的滞涩,想?要试着运起自?己的灵力,可这时,眼前突然有一点莹亮的星星点点飞过,让她?停滞了自?己的动作。

玉蝉衣顺着那星星点点望去,只见她?的窗户不知为何洞开,正有点点流萤自?窗户外面飞舞进来?。

窗外,春夜,风缓。

溶溶院落,细细虫声。

过了子时,二十四节气中的立春就到了。

见流萤只只飞入,玉蝉衣眼睛眨也不眨,神色怔怔。

她?想?起自?己刚到承剑门的第一个春天,五岁的她?受不了高山严寒与周围指指点点的非议,她?跑去对陆闻枢说?,承剑门太冷,她?想?下山,她?怀念人间的春日。

陆闻枢听了,便在青峰上为她?辟出一处聆春阁。他施下的禁制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叫聆春阁里独成一片春色。他对她?说?,聆春阁里的景致与外面的春日无异,且不会有夏秋冬另外三个季节,她?从此?可以开开心心地待在这里,长长久久地待在她?最?喜欢的春日,比外面更好的春日。

可是,聆春阁那由陆闻枢一手打造的春日景致里,从来?没有过萤火虫。

她?五岁之?前也没有见过萤火虫,神思?浑噩漂荡那一千年间也未曾睁眼留意过这些小?昆虫,这是玉蝉衣第一次见到萤火虫。

一闪一烁的流萤如同天上的繁星,拖拽着一条不甚明亮的尾巴,一点一点正向她?靠近。

原来?,真正的春夜萤火,好看成这个样子。

原来?,假的就是假的。

长长久久是假,春也是假。

聆春阁的花花草草的确一直开着,可那终究不是真正的春日。

莫名的,玉蝉衣直起身体,跟随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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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飞出去流萤,裸着足走进院子里。

待站到院里,恍然间,她?意识到,自?己的灵脉已经冲破了第三寸了。

更加充沛的灵力让她?的五感变得更加敏锐,世界在她?眼前换了模样。

玉蝉衣能?听到更远处传来?的虫鸣,看见更遥远的山峰,也能?看到药田里原先她?看不见的这些小?流萤,她?甚至能?看到丝丝灵气漂浮在灵田上,伸出手去,它?们便轻柔地缠绕上来?,触感像清泉水在轻吻她?指尖一样。

月下浮动的灵气如同灯笼浮光朦胧,和萤火虫点点荧光绕在一起,身在其间,仿佛踏入美好的梦境。

原来?竟是这样。

玉蝉衣曾经听陆闻枢形容过有灵力的修士眼里世界的模样。

她?想?象、向往、憧憬,可原来?,再?多的听到,都?不如自?己亲眼看到。

山河远阔,人间星河,亲眼所见,才最?是怦然。

玉蝉衣用灵力将自?己一身湿漉漉的汗都?拂去,将自?己清理干净,指尖拂过药田里轻浮的灵力,视线不由得往远处看,承剑门所在的山峦在她?眼中变得更清晰了一些,她?的视野前所未有的远过。

她?一颗心逐渐跳得很快,从今往后,她?再?也不要只去听一听别人眼里的世界就知足。

她?要自?己去看看。

又冲破一层灵脉后所能?见到的世界如此?陌生而又美妙,玉蝉衣不舍得眨一次自?己的眼睛,直至眼皮有些滞涩。

只听药庐那边吱呀一声,玉蝉衣闻声望去,见是巫溪兰打着哈欠提着灯笼走出来?。

她?提灯蹑手蹑脚往她?的窗边走,脚步轻到叫人听不见任何声响。

等到了玉蝉衣房间外,巫溪兰附耳到墙上,嘴里还习惯性地嘀嘀咕咕:“我怎么就炼不出不让人痛的剜心丹呢?可别给疼死了。疼死这个小?师妹,我就没有小?师妹了。”

玉蝉衣喊她?:“师姐。”

“嘘——小?师妹她?能?忍,本来?就不好听她?的动静,别说?话。”巫溪兰摆了摆手说?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困倦的眼神一点点变得清明。

等等,说?话的那道声音,怎么这么像小?师妹?

她?支着灯笼照亮药田这边,看见玉蝉衣后,惊讶道:“小?师妹?!”

巫溪兰提灯快步走向玉蝉衣,手一触到玉蝉衣皓腕,她?眼一亮,满脸讶然:“小?师妹,你冲破第三寸灵脉了?”

“怎么会这么快?”巫溪兰看了眼天上月亮的位置,百思?不得其解,“不该啊,我应该没算错时辰。”

巫溪兰恍然间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瞪圆眼睛看着玉蝉衣:“难道你用灵力逼着聚灵丹在体内运转得更快了些?”

玉蝉衣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巫溪兰:“……”

巫溪兰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她?无声沉默了半晌,又一次陷入屡次欲言又止最?终无言以对的境地。

最?后,巫溪兰对玉蝉衣说?:“既然、既然你一切安好,那我回去睡觉了。”

玉蝉衣点了点头。

大多数修士已经不食五谷,也不再?需要睡眠,但巫溪兰是保留了睡眠习惯的修士,也贪口腹之?欲,活得不像修士,倒像个凡人。思?及此?,玉蝉衣朝着巫溪兰笑了一笑,挥手为巫溪兰的药庐施下隔音的禁制。

“师姐,好梦。”她?柔声说?。

接下来?,她?大概要拿天亮前这段时间,整夜练剑了。

看着玉蝉衣脸上那一点笑意,巫溪兰稍稍一怔。

虽然,是一抹很浅很浅,很不容易被察觉到的笑意,但是,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到小?师妹在练剑之?外的时候笑。

小?师妹这张脸,不笑冷艳,稍稍笑起来?,却很软和,看上去让人的心也跟着软和下来?,巫溪兰忍不住也弯落了眼角,甜甜笑着应道:“那我便做个有小?师妹在的梦。”

玉蝉衣目送她?离开。

待巫溪兰回到药庐,进入到玉蝉衣为她?设下的禁制当中,玉蝉衣便迫不及待在月下舞起剑来?。

她?尝试着将全部灵力用到剑中。第三寸灵脉被冲破,玉蝉衣身形盈快许多,剑招的威力发挥得比之?前更加透彻。

一练就是几?个时辰,中间停下来?后,看了眼月下的不尽宗,玉蝉衣一颗心前所未有的安定。

自?一千年前被陆闻枢推下铸剑崖,很长一段时间里,玉蝉衣看什?么都?觉得真假难分。

陆闻枢对她?的照顾与呵护看起来?那样的真,说?的、做的事挑不出一点错,从无一刻露出破绽,好似他无比真诚,可那毫无破绽的真诚里藏着的,却是世间最?凶狠的利刃,到头来?,一切都?是假的,假的不能?再?假了。

玉蝉衣当初对陆闻枢有多信,后来?就对其他人多不敢信。这世界在她?眼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不敢轻易信什?么东西是真,看什?么都?像镜花水月,尤其是人心。

可现在玉蝉衣觉得,至少,师姐的医者仁心的仁为真。

师兄他虽然拔不出剑,但他的剑心也真得纯净。

玉蝉衣一直练剑练到天明,阵阵清飒剑声中,露珠在草叶上逐渐凝结成型,天光逐渐大亮。

破晓没多久,玉蝉衣变得更加敏锐的耳朵忽然听闻远处传来?一道轻快小?跑着的脚步声,到临近不尽宗的地方?,逐渐变得缓慢持重。

不尽宗的禁制外,走进来?一道全然陌生的身影。

玉蝉衣放下手中的剑,静静看着来?人。

来?人身上穿着倒是与前几?日的段小?丰相似,看见站在院里的她?,很是期待地朝她?拱了拱手:“玉道友。”

“我是段小?丰的师弟。”那人自?报家门报了一半,便心急地说?道,“师兄说?,今日由我来?陪你切磋。”

他已经从段小?丰那儿,听闻了玉蝉衣的事迹。

段师兄还说?,他能?撑过三十招,但他未必。只冲破三十二寸灵脉的他说?不定会败在玉蝉衣的手上。

他来?时心里便想?,段师兄赢得艰难,他肯定也不会轻松。

倒是不信,苦修剑道百年的自?己真会输给一个刚冲破两寸灵脉的修士。

玉蝉衣也朝对方?拱了拱手:“在对招之?前,还请道友答应我一件事。”

“但说?无妨。”

“若是你败了,接下来?三天,你要一直待在不尽宗,陪我练剑。”玉蝉衣说?完,余光扫到微生溟的院落,想?到什?么,补充,“但不能?为了留下来?故意输掉,我要你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然后输给她?吗?

那弟子脸上挂上一抹笑,这可未必。

“我答应你。”他亮出了自?己的剑,施施然对玉蝉衣说?:“玉道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