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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喊你出来听听……
看?到著书?人?旁的“陆婵玑”几个字, 玉蝉衣眉头蹙起?,她看?了薛铮远一眼,顾不得许多, 伸手将书?拿起?来, 匆匆翻了几页。
机关术方面的书?籍, 玉蝉衣看?过?一些, 一千年前,机关术没落, 典籍多是残籍, 并没有?眼前的这本书?这么细致全面,也没有?那么多的独家法门。
如若不是书?籍作者?的名字是叫“陆婵玑”,玉蝉衣只会被里面详实严谨的内容吸引。
“兴许……只是同名。”玉蝉衣道。
她肯定她自?己?没写过?这种书?籍, 对机关术她一向是会用即可, 并没有?深入钻研过?什么。
沈笙笙也将这本机关术的书?拿过?去看?了两眼, 说?道:“枢机阁教的是机关术没错, 但——阁主姓陆, 是个女人?这一点, 我却是闻所未闻, 少谷主, 这消息当真?”
薛铮远咬牙道:“我以我风息谷少谷主之位担保,当然是真的。”
他查了七百年, 蛛丝马迹都没放过?,最后无意在邓林秘境旁听到两个枢机阁弟子聊他们那位姓陆的阁主,想顺藤摸瓜继续查下去, 却阻力重重。
当时薛铮远就隐约觉得自?己?也许是查到了关键之处。
巨海十洲修行机关术的修士不多,近四百年间?突然多了起?来,枢机阁是其中一个强大而神秘的存在——薛铮远曾认定, 能掩人?耳目杀害薛怀灵的人?一定修为高深、且极其擅长隐匿行踪,枢机阁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姓陆的阁主,完全符合他的构想。
而在邓林秘境旁,他从那两位枢机阁弟子口中听到的是,枢机阁的阁主姓陆,是个女人?,但行踪成谜,从不露面,哪怕是枢机阁弟子当中,也没有?人?见?过?她的样貌,也不知其名讳。
同样姓陆,同样是修炼机关术的修士,巨海十洲修习傀儡机关术的人?又少之又少,修为又得高到能杀得了薛怀灵。这使得薛铮远推测出?来,他手上的这本关于机关术法的著作人?,陆婵玑,就是枢机阁的阁主。
他拿这本书?给机关术师看?过?,上面提到的机关术不是一般的偃师能想出?来的。许多机关术的制作、傀儡的操控之法精绝出?彩,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手法十分高超。
顿了顿,意识到什么,薛铮远垂下眉眼,将刚刚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我以我性命担保,我说?的都是真的。”
差点忘了,他已经不是风息谷少谷主了。
沈笙笙没所谓地摆摆手:“看?你担保得这么认真,那姑且先相信你的话。”
“陆婵玑。”沈笙笙看?着书?封上的那三个字,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又翻到最后一页,念着最后一页上的两列字,“仅供枢机阁弟子研习,密不外传……少谷主,这样一本密不外传的书?,你是怎么拿到的?”
“当然是用正当途径,自?枢机阁弟子手中……借来的。”薛铮远腰杆一下挺直,“好不容易遇见?两个枢机阁弟子,我当然得想办法从他们那拿到点东西,方便我继续查探。”
玉蝉衣瞥他一眼,算是明白了薛铮远为何?说?他没办法去同陆闻枢虚与委蛇。
太不会撒谎了,简直是将“做贼心虚”这四个字写在脸上。
恐怕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强调“正当途径”时的心虚,都能看?出?来他所说?的“借来”,应该换成“偷来”要更合适。
沈笙笙听了薛铮远的话,眼睛一下亮起?:“你竟然遇到过?枢机阁弟子?上回我来炎洲调查,都是通过?线人?和他们交易的,一个枢机阁弟子都没见?着,那线人?嘴巴也严实,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知道大肆收购水梭花鱼骨的是枢机阁。”
“你才查了几年?知道的当然没有?我多。”薛铮远道,“不过?我也是头一回听说?,这枢机阁竟然在大肆收购水梭花鱼骨。”
薛铮远声音逐渐缓慢下来,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他沉默了半天,最后缓缓开口,对沈笙笙说?道:“小道友,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往承剑门上查吧。这枢机阁,背后的支撑兴许是承剑门。”
沈笙笙立马攒紧眉头,她道:“怎么可能是承剑门?”
沈笙笙信誓旦旦道:“要真是承剑门,做事何?必这样遮遮掩掩?而且,何?必花那么高的价钱买水梭花鱼骨啊?陆掌门直接来找我们掌渡要就好了,这样我还?能见?他一面。”
她说?着,不满质疑的目光看向薛铮远。
触及沈笙笙如此怀疑的视线,薛铮远心头羞愧难当。他想起不久前在千月岛,他恐怕是以沈笙笙更坚决的视线,怀疑地看?着玉蝉衣和微生?溟。
薛铮远苦笑:“直觉。”
沈笙笙犹在狐疑:“少谷主的直觉真的准吗?”
薛铮远叹了一口气?,竟然是将之前那句他听到后觉得无比刺耳的话,说?给了沈笙笙听。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小道友,你别急着信,也别急着不信。等水落石出?,一切就都明朗了。”
沈笙笙想了想,点头道:“好吧,少谷主应当不是个乱说?话的人?,就当给少谷主几分面子,我好好顺着这条线索查一查。”
沈笙笙的想法并不复杂,薛铮远和陆闻枢一向交好,兴许是知道承剑门什么密辛,虽然说?和陆闻枢交好的薛铮远会说?这种话还?是让沈笙笙有?些意外,但见?玉蝉衣对薛铮远的话也没有?加以反驳,综合下来,沈笙笙愿意先信上一信。
再说?,能大肆收购水梭花鱼骨的定然是个大宗门,这次来炎洲,承剑门也确实在她的排查范围之内。
“多谢少谷主提醒。”沈笙笙道。
听到沈笙笙这么快就将这番话听了进去,薛铮远自?嘲地苦笑了一声。
笑他自?己?白长了两只眼睛,似长了两只黑漆皮灯笼,笑他自?己?之前蠢钝。
接着,沈笙笙问:“少谷主,这本书?可否转让给我?”
“不,不能给你。”薛铮远连忙将书?取回,推到玉蝉衣的面前,“玉道友,这本书?,放在你的手里,应该最为合适。”
他将书?重新推回玉蝉衣的面前,小心看?了玉蝉衣一眼。
看?着玉蝉衣的目光比之前复杂了许多。
没有?了不爽,没有?了防备,多的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与愧疚。
见?薛铮远不肯将书?给她,沈笙笙继续争取道:“我可以出?高价。”
“你能出?的高价,能是多高?灵币这种东西,可打动不了我这个人?。”薛铮远挑眉道:“沈笙笙,你又不修机关术,你知道有?这么一本书?,知道枢机阁有?陆婵玑这个人?,不就足够?何?必将书?也拿去?要是你实在想要,过?几日我帮你做拓本,方便你以后拿回玉陵渡,给那帮老腐朽们做个交代。”
沈笙笙一想,这样也行,于是点头道了谢,又咕哝了声:“这人?,几日不见?,怎么对老家伙们的火气?更重了?”
之前还?是说?老家伙,今日直接成了老腐朽。
玉蝉衣这时也道:“关于枢机阁,笙笙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会帮你的。”
沈笙笙笑起?来,也不推辞玉蝉衣的好意,直接应下来说?:“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沈笙笙道:“上次过?来,我见?你要应付那么多来找你比试的人?,怕麻烦到你,没有?提过?我在查水梭花鱼骨去向的事。可这次过?来,长老们交给我的任务比上次更重一些,一些事上,我确实有?可能会需要你的帮助。”
她们二人?聊天的时候,四人?中最是安静、一直不言不语的微生?溟视线时不时轻轻扫过?薛铮远。他捏着茶杯的手不时轻轻点着杯沿,面上不动声色,手指头却焦躁得很。
沈笙笙与薛铮远都留宿在不尽宗,巫溪兰不在,就由玉蝉衣做主安排,给他们一人?安排了一间?房间?。
晚上,玉蝉衣坐在沈笙笙房间?里的长榻上,摆了一张小桌,拿来笔墨帮沈笙笙画炎洲的地图。
屋外,薛铮远静立在藤兰树下,看?着被灯火映在窗上的两道瘦影,他出?神良久。
当“修月”离开弱水,带着薛怀灵最后那一缕残魂,重新现世的那一刻,连心咒最后一次发作,打那之后,不知为何?,当他看?向玉蝉衣,心头总会泛起?怜惜与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