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乔笑一声,拿起桌上的白酒壶,倒上一杯,递给彭姠之:“人也来了,喝一个。”
“喝什么?西北风啊?”彭姠之笑了。
于舟左瞄一眼,右瞄一眼,伸出一条腿跨在李乔和彭姠之中间,万一要打起来,她就趁势踩李乔一脚。
李乔果然不耐烦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这办喜事呢?”
“哟,你不说我倒真没看出来,这白花白布的。”彭姠之蹙着眉头,环顾四周。
“你!”后面的伴郎也忍不住,卷袖子要冲上来。
“咋,要打人啊?人刚说了办喜事儿呢,可不兴见血啊。”彭姠之攀着椅背劝他。
“见血倒霉八年,我听说。”
“彭姠之。”李乔皱着眉头,把酒往桌子上一放,洒出几滴到桌面上。
苏唱看了看他捏酒杯的手,低下头发微信。
李乔的袖子被一扯,钱之南又窜了出来,劝他:“这喝多了喝多了啊,不至于不至于。”
“上那边我问你个事儿。”
李乔把他的手别开,凳子一拉,到彭姠之旁边坐下:“就冲你今儿这晦气话,这杯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彭姠之眨眨眼睛:“一杯哪够啊,我得喝个三五杯的吧,然后再跟你说个早生贵子啥的,你都把我当金口玉言的菩萨了,我不祝你好婚好育,怕你以后生不出来,怨我。”
“姠之。”钱之南咳嗽一声,跟她使使眼色。
李乔已经气得说不出话,太阳穴青筋直蹦。
原本在聊天的几个人也觉出气氛不对,纷纷看过来,小声嘀咕。
“我帮她喝吧。”一旁传来一声懒音,晁新抱着胳膊从桌子旁直起身,睫毛冷淡地下垂。
“我一杯,你一杯,喝多少你定,喝不了了就走。”她眼下的泪痣也显出了点烦躁。
没料到晁新会说话,钱之南有点被吓到了,尬在当场,叫了声:“晁老师。”
气氛越是凝固,李乔越是下不来台,已经是气得头都晕了。
“你同这样的人喝什么?”向挽不大高兴,柔声问她。
“你什么意思?”李乔转头厉声问她,合伙砸场子是吧?“我怎么样的人了?”
晁新皱眉:“怎么说话呢?”
李乔“腾”地一声站起来:“我怎么说话?!你们怎么说话的?一个个的,啊,成心闹我场子是吧,找我晦气呢是吧?”
他气得浑身发抖,把领子一扯,凳子被掀翻,“啪”一声砸在地上。
旁边的人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打圆场。
“彭姠之你他妈的还是当年那样儿,”李乔恼羞成怒,瞪着眼睛说,“这些年背地里没少嘴我呢吧,亏我还想跟你干一杯一笑泯恩仇,你他妈还是那德性!”
“我嘴你?我说话很贵的,你还真不配。”彭姠之笑道。
“你没说?你没说她们能这态度?”李乔颤抖着手指向晁新和向挽。
“哎你你你,你指谁呢……”于舟不擅长吵架,慌得一批,在旁边小声说。
彭姠之笑得想死:“就你当年一边跟我好,借着我上戏,一边又不甘心撩别的女的,这圈儿里谁不知道啊,用得着我说?”
“没准被你撩过的姐妹们拉了个群,组成个复仇者联盟,也说不定哈。”
“你!”李乔抬手要推她。
被身后的几个人拉住,这时纪鸣橙出了声,碰碰彭姠之的肩膀:“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她只看向彭姠之,仍然是安静得没有任何风暴的样子,好像她从未听见外头的纷纷扰扰,只享用完一顿午饭后,要带彭姠之回家。
彭姠之钝钝地眨眨眼,其实她的手心也出汗了,其实她也口干舌燥了,其实她也不喜欢这样克制不住自己的感觉。
纪鸣橙认真地望着她,目光像一缕清澈见底的溪流。
“现在就走。”彭姠之拉住她的手腕,纪鸣橙牵着她站起来,又不动声色地将手下滑,包裹住她的五指。
李乔把她俩的对话看在眼里,倒是停下冲动的动作,身子稍稍往后一躺,敞着领口喘粗气:“回去?”
她俩?
纪鸣橙清淡地问:“怎么了?”
李乔笑了:“你俩住一块儿?”
“嗯。”纪鸣橙说。
“你他妈——”他拉长嗓子对着彭姠之,“转性了?”
轻浮又饱含深意地一笑,他像听了个了不得的笑话,眉眼都兴奋起来:“我说最近咋没听说你交男朋友了。”
“哦……”他噙着笑,上下打量纪鸣橙。
“我交不交男朋友还跟你这孙子报备?”彭姠之轻蔑一笑,掉头想走。
李乔却凑上来,带着熏天的酒气,跟她悄悄说:“你搞不了男的,就去搞纪鸣橙啊?”
彭姠之汗毛倒竖,瞪得眼睛发红。
李乔歪头盯着她:“我不像你嘴那么贱,你那点事,我一个字儿没说。”
彭姠之犯恶心了,身子都抖起来,想冲上前打死他。
于舟和向挽也站起来了,空气里的剑拔弩张呼吸可闻,仿佛只用一个动作,便要不可收拾。
一触即发之际,却听见那头有新鲜的脚步声,从通道处走过来。
伴郎回头看一眼,把李乔的衣服拉好,又蹲下身扶起凳子。
起来的时候才碰碰李乔的背,说:“瑶瑶来了。”
李乔一愣,转头看新娘。
新娘换了香槟色的礼服,走过来跟大家打招呼,然后去拉苏唱的手:“我今天都没看见你。”
“知道你忙,我也就跟你说一声,准备走了。”苏唱站起来,轻轻笑着。
“招待不周,今天太乱了,闲下来咱们再约。”瑶瑶说。
其实也就家里人认识,吃过几次饭的关系,所以苏唱一给她发消息说新婚快乐,没有时间叙旧很遗憾,下次再约,让她好好休息,瑶瑶本能就觉得不对,于是过来看看。
“好。”苏唱点头。
“走吧。”看向彭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