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笛的声音穿过雨幕,贵人们陆陆续续离开,礼堂喧嚣过后,彻底安静下来。
夏知精疲力尽的躺在泥泞里。
戚忘风似乎被香味引诱了。眼睛通红,喘息很粗重,夏知看着戚忘风从兜里拿出个喷剂,四处喷了喷,随后他被戚忘风强行把抑制香味的药塞进了嘴里,跟拖麻袋一样拖上了车。
娇嫩的舌头和嗓子受不住这冲天的苦味,可坚硬的牙齿依然把它们一点一点粉碎,再被生生咽下去。
……
而等他们走了之后不久。
一群黑衣人围住了礼堂。
伞下,顾斯闲走到暗巷前,黑衣人正在巷子里搜查,半天,从泥里捡起了一张被揉皱的邀请函。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顾斯闲眉头皱起来,他走进暗巷里,处处是腐烂的垃圾和雨水的腥臭味的泥淖染脏了他的皮鞋和西裤。
空气中浮动着一丝微乎其微的香味。
——似曾相识的暗香。
顾斯闲的瞳孔微微一缩,一霎那,他不停的抚摸手腕上的珠子,呼吸都急促起来。
夏知……小知了……
——你回来了?
“哥哥?”
顾雪纯撑着伞过来,“怎么突然来这里?”
顾斯闲看了一眼黑衣人。
随后走向前,在少女闻到香味之前往前走,轻声说:“想起了在这里的一些旧事……”
顾斯闲和顾雪纯走了之后,黑衣人们把地上的泥挖了出来,放进了盒子里。
……
戚忘风一身泥水上了卡宴,破烂的叶子和脏兮兮的泥弄脏了座位也不在乎,径直往前开。
夏知像烂泥一样躺在后座上。
车窗都打开,冰冷的风吹散了空气中的浮香。
戚忘风被香味勾起了欲望,底下又硬又痛,额头忍出了青筋,正琢磨着要不去他常去的那家俱乐部去换个衣服洗个澡,就听少年有点虚弱的声音。
“什么时候?”
戚忘风:“嗯?”
夏知微微侧眼,他其实身上不是很疼,没受什么重伤,戚忘风揍他显然是收着的。
但戚忘风倒也不用多用力的制造什么身体伤害,就那极尽恶毒的语言给人造成的心理创伤怎么说也得可以跟十万吨TnT爆炸的效果媲美了。
少年没有看他,声音闷闷的,有些恍惚似得:“什么时候知道的。”
戚忘风笑了一声,阴阳怪气,“我知道的?你指什么?指我知道你恢复了还一直装傻?还是指你骗我去厕所实际上来这里找你前女友?”
夏知:“……”
戚忘风啧了一声,语调阴郁:“有些事我只是懒得跟你计较,不是不计较,夏知。”
他发现了垃圾桶里不见的邀请函之后,就知道是夏知把它捡走了。
他还用录像确认了一遍。
但他没跟夏知要。
他就是想看看,夏知会不会爽他的约。
……
他把夏知带到a大,夏知说他在厕所,不知道自己在哪的时候,他还真情实感的担心了。
他潜意识的觉得夏知不会去那个地方找顾雪纯——他妈的,夏知怎么会去找顾雪纯呢,顾家把他害那么惨。除非是犯贱,否则夏知不应该去找顾雪纯的。
他近乎偏执的找遍了a大所有的男厕所,他妈的差点查一遍女厕所。
但是没有找到。
然后他在礼堂的厕所找到了他。
多荒谬啊。
重来一次,他还是为了那个女人,把和他的约定抛到了脑后。
这让戚忘风愤怒。
——总是这样,又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这样!
夏知躺在舒适的座椅上,他望着车顶,脏污的雨衣黏在皮肤上,他很不舒服,到处都很疼,也很累,浑身上下都很冷。
他很久都没有这么糟糕过了。
很久很久。
一股火在冰冷的胸腔燃烧着。
它是没有温度的火焰,它比冰还冷,它就在胸腔沉默的燃烧着,令他痛苦到难以忍受。
夏知慢慢说:“去体育馆吧。”
他说着,慢慢从座椅上起来,湿漉漉的手撕掉身上泥泞的黑色雨衣扔在一边,又脱下了卡其色的外套,露出了最底下红色的27号球衣。
红色球衣也被雨水浸得湿透了,但没沾上脏兮兮的泥水,他两条修长白皙的胳膊裸露着,因为刚刚打了架,有些泛着淤青和淤紫。
蜿蜒着湿淋淋的水迹蔓延在这些青紫的痕迹上,车窗外的灯火在伤痕上明灭不定。
戚忘风:“去体育馆干嘛?”
夏知垂下睫毛,他聆听着胸腔冰凉火焰的声音,语调很平静:“让你输。”
戚忘风冷笑一声,打方向盘,干脆利落的换了个方向。
*
体育馆早就被戚忘风清了场,已经没什么人了。
少年从大球筐里抱出了一个篮球,试了试手感。
体育馆的灯光明亮,拉起长长的影子。
少年身形修长,潮湿的球衣黏在身上,他拍了拍球,橘色的篮球落下又弹起,被他轻轻松松抓在手里了。
有那么一瞬间,夏知感觉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那个时候,没什么难堪龌龊,没什么身不由己,他的每一天只有课堂上的书本,和球场上的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