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认命……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逃走的话,没有药,会很疼,很疼……很疼……也会很痒……
那种剧烈如潮水一般的痛苦仿佛阴影一样死死钉在了少年孱弱的灵魂里,让他难以忘记——
太疼了,疼的简直想死掉……
可是他又不能死……
就算像个蝼蚁一样苟延残喘,像个婊子一样人被人践踏,他也想……活下去的。
他是妈妈怀胎十月,熬受千般痛苦生下来的孩子,是怀揣着家人希望和爱意长大的【夏知】。
【夏知】……不能死……
【夏知】得……活着。
“……”
戚忘风眉头皱起来。
怀里的少年看着很脆弱,仿佛一触即碎的玻璃娃娃。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今被泪水浸湿润的漂亮眼瞳,里面的灵魂却好像裹着一层朦胧看不透的纱。
他慢慢抚摸着少年的头发。
他沸反盈天的怒火这几天也渐渐平息,但少年还是看见他就害怕。
他顿了顿,漫不经心说:“顾斯闲有些手段。”
那个小头目虽然指控顾斯闲是毒贩头目,但往下一查,就能知道这是无稽之谈。
但无论什么企业都禁不住细查,尤其是顾家这种涉黑的产业,不过顾家与日本那边交集频繁,有一部分是外企,税务确实不好查。但戚忘风找人借势动了动手脚,往其他地方下手狠查,比如行贿,比如赌场,比如搜集对方恶意垄断的相关证据,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找人进行起诉——顾家手下那些还没洗白的产业,多多少少沾点相关,无论如何都得进去几个。
这一遭顾家称不上元气大伤,但必然是伤筋动骨,足够顾斯闲焦头烂额,收拾好些日子.
但是……
怀里的人一听这个名字,就开始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
这些天在床上,戚忘风一提起这个名字,必然是满腔痛恨带着酸——然后,他就要受苦。
是以他呐呐根本不敢答话。
戚忘风:“你的家人被他藏得很严实啊。”
少年猛然抬起头看他,眼睛睁大了。
“怎么。“戚忘风嗤笑一声,说:“一提他就有精神?”“……”
夏知又重新低下了头,怔怔的,他想起来这是他拜托顾斯闲的事。
应当,算是公平交易,他给顾斯闲操一顿,顾斯闲保护他的家人。
少年呆呆的,没什么表态,没有欣喜,没有难过,整个人麻木似的。
“……”
戚忘风见他这副模样,再看少年脖颈上的黑色玉枷,以及消失的戒指,林林总总梗在他心里,像一根时时刻刻扎着软肉的刺,令他满腹嫉妒的怨气,心中又生暗火。
那个玉枷戚忘风试着摘下来,但是失败了——这似乎是一种活玉,贴着少年的脖颈细细生长,刀劈不碎,电锯磨不断,只有钥匙才能把它彻底打开。
之前想要人专业人员强行用电锯弄开,结果把少年吓得嚎叫直哭,以为戚忘风要弄死他,凄惨的不行,疯狂求饶,戚忘风虽然自持心硬,却也横生不忍,这事儿便不了了之。
……算了。
他想。
届时让顾斯闲把钥匙交出来,也未尝不可。
戚忘风掐起他的下巴,低头吻他。
少年很顺从的抬起头,甚至在男人唇舌探进来的时候,微微张开了唇瓣,任他攻城略池,就是被亲的唔唔唔喘不过气来了,也不做任何反抗。
——像一只任人打扮摆弄,失却了灵魂,有些瘦削的人形玩偶。
……
显然,少年的心理出了一点问题。
第二天,庄园里来了一位心理医生。
医生是位女医生,讲话温和,循循善诱。
少年虽然迟钝,但也很配合。
但问到心结,却又是长久的沉默。
诊断报告到了戚忘风手上。
“似乎经受了巨大的心理创伤。”女医生皱着眉头,叹气说,“有严重的自闭倾向。”
“……”
戚忘风想,或许这样没什么不好,至少夏知现在很乖巧,晚上会主动抱住他,床上也会主动张开腿。
戚忘风顿了顿:“……怎么治?”
“现在只是倾向,没有发展成病症,能调理尽量调理。”
“心病还需心药医,他需要的是理解和交流。”
医生不知其中纠葛,只提出建议:“戚先生可以多和他讲讲话,开解他一下,事情想开了,会好很多。”
“另外可以多带病人出去走走,不要老是闷在屋子里。”
顿了顿,医生又说:“再这样下去,发展成病症……恐怕……”
她没有往下说,戚忘风却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等医生走了,他望了一会放在桌上的报告,随后望向窗外。
玻璃窗莹莹净亮,隐约照出男人身上包裹着虬结肌肉的黑色衬衫,以及脖颈上微微闪光的绞索银链。
十月份了,秋意渐浓,叶子片片都写着零落萧索,庄园的墙上攀着凌霄树,已经不见了红花。
不由的,戚忘风又想起了那个夜晚,月光温柔,少年乖顺的趴在他的背上,把手里抓着一朵凌霄花,胆大包天的插在他头上。
就是被他瞪了,也不会发抖,不会哭,不会求饶,反而抱着他的脖子,一叠声的喊他名字,满身心的明目张胆,笑嘻嘻的理直气壮。
明明做了坏事,也从来不改嚣张。
“……”
夏知的爱……到底是怎么样的?
戚忘风不知道。
夏知好像从没有真正爱过他。
而他又秉性骄傲,受不得这样的冷待,总是满腹委屈的怨气——夏知不愿意给就不给!他也不稀罕要!
后来,他就开始恨他。恨他把爱都给了别人,恨他不爱他,恨得烧心又入骨。
总归不给他,也不许给别人!
于是时至今日,那夜的凌霄花和月亮。
竟是他知道,有关夏知爱他,最好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