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和渔夫一起失踪后,派出去的搜查人员在海岸附近找到了一把枪,和一个套着豌豆射手壳子,已经被海水全然泡坏了的手机。
而夏知失踪当夜,心急如焚的戚忘风审讯完渔夫,便收到了一张照片。
少年四肢被人绑住,紧紧闭着眼,整个人被塞在车子的后备箱,失去了意识。
对方随即发来的消息,要挟他把港口的人都撤走,不然就撕票。
以戚忘风的犟脾气,他不可能跟对方妥协。
于是对方就发了第二张照片——
能看得出是换了位置,少年还没醒,穿着他的外套,靠着红砖累成的墙,头发被戴着手套的手粗暴的揪起来,锋利的刀子抵着少年的脖颈——尽管少年闭着眼睛,依然能看出蜷缩颠簸的疲倦。
“……”
戚忘风把港口的人撤了,心急火燎的,舌头上起了好几个燎泡,一碰就疼,他白日里疯了一样让人去查那渔夫的行踪,晚上也近乎不眠不休——他不能合眼,他一闭眼就是少年在哭,哭着说自己很疼,哭着说有人要杀他,他好害怕——短短几个字,说得戚忘风肝肠寸断,心如刀绞。
二十余年,即便面对病魔,面对生死,戚忘风也从未如此恐惧。
他仿佛大梦初醒般猝然发觉,他根本没有办法想象,戚忘风失去夏知的人生。
夏知是他十几岁爱而不知的暗恋心事,是他长大后时时刻刻心心念念的明媚蝴蝶。他满心欢喜的把那个抱着篮球把他从轮椅上拉回人间的少年,仔仔细细的放在心上,放进了背负戚忘风之名的漫长余生。
从此无论爱恨,戚忘风都会紧紧握住夏知的手,不求相知,只愿一路相守,从年少走到白头。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他一生骄傲放肆,满身反骨,无法无天。
但那些刻于灵魂蔓生四肢百骸的骄纵轻狂,永远会为了心上的蝴蝶的伤痕生出茫然四顾的不知所措,最后在它湿润悲伤的眼泪下缴械投降。
戚忘风一遍一遍的看那张照片,看少年紧闭着眼睛的疲倦容颜,看那抵着少年喉咙的冰冷刀尖——
原来,戚忘风也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勇敢。
他也会害怕。
也会认输。
……
好在第二天就有了好消息,说d市警方接到了报警,在烂尾楼里发现了一个中枪昏迷的四十岁男性,似乎和a市正在调查的毒案有关,如今人已经送到医院,暂时保留了现场。
a市警方要去紧急调人,而戚忘风等不及,他连夜驱车赶到了c市,到了事发现场烂尾楼。
这个地方已经被警方用隔离带隔开了,闲杂人等禁止入内,戚忘风进去之后,看见地上有一滩已经发黑的血泊,还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被钳子强行扭断的定位环。
那一瞬间,戚忘风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止了,四肢的力气都被抽了干净,大脑一片空白——随后他的脑海里就开始不停的浮现少年躺在了血泊的模样,雪一样白的是皮肤,桃花一样红的是满地的血……
戚忘风摇摇欲坠的时候,警方给他看了照片——把夏知绑走的罪魁祸首,那个渔夫,烂泥似的躺在一摊血泊里。
一霎之间大悲大喜,戚忘风太阳穴青筋跳动,脸色乌青,喜后又是夏知不知所踪的茫茫然,一瞬悲从中来,一口钢牙近乎咬碎。
警察告诉他,这人没死,在医院抢救。
根据现场勘察,脚印痕迹混乱,似乎有很多人。
而且没有渔夫和这群人争斗的痕迹,并且渔夫的手机也失踪了——
如果只是单纯因为社会关系不睦而产生的谋杀,没必要特意拿走渔夫的手机。除非,渔夫的手机里有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的秘密。
而一位涉嫌dp交易的渔夫,手机里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不言自明。
两个案子一联系——或许是因为交接不顺利,又或许是任务失败,上头为了灭口,渔夫被人偷袭暗算,中了暗枪,拿走了手机,但渔夫十分侥幸,留下了一条命来。
c市并不是一个发达城市,而这座烂尾楼又坐落在c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乡下,这座烂尾楼两边都是麦田,没有摄像头,谁来了谁走了,根本查不到。
在这座烂尾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只有等渔夫醒了才能见个分晓了。
戚忘风压着火气和焦躁:“那人质呢?”
——人质的去向也很简单。
要么已经被df带走了,要么被灭口了。
一般df带走人质,无非是想威胁相关人达到目的。若没有利用价值,那便就地处理。
是以,夏知依然生死不明。
——总的来说,于戚忘风而言,没有消息,或许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
贺澜生把夏知从烂尾楼里带出来之后,把他带到了一处占地面积很大的郊外别墅。
门口有安检,夏知看见司机给了卡,门口的人才让他们的车进去。
夏知也知道开车的那个司机叫池壮了。
而关于药瘾发作前,如何顺理成章的跟戚忘风解释,他心里也有了自己的小九九。
总的来说,他这次失踪并非主观意愿,而是被人绑架——司机水平不行,没保护好他,害他倒霉,戚忘风没道理要责怪收拾他。
就是……他,他跟贺澜生的这个事情,要是被戚忘风查到……那就说是贺澜生强迫他好了。
夏知想到这里,多少有点心虚,瞄了一眼身边的贺澜生。
贺澜生立刻抓住了他在偷看,眉头一挑,笑得痞里痞气:“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