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烟抽到尾巴,戚忘风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是戚先生吗?”
戚忘风掐了烟,嗯了一声,嗓音沙哑。
“……”
听完对方说的,戚忘风顿了顿,闭了闭眼:“……我知道了。”
“还有,陆寅虎的事。”戚忘风深吸一口气,说:“接着往下查。”
*
戚忘风独自驱车来了这边。
这是一座不算高的山,坐落在郊外的村庄后。
戚忘风找地方停了车。长,,腿@老阿﹗姨︶整﹞,理
郊外的小村子,没见过豪车,几个小孩子探头探脑的。
这是夏知的老家。
私家侦探给了消息,说夏知父母回来了。
顾斯闲当时用工作调度的借口把夏知父母调到了另一个市,戚忘风手够不到,便也算了。
但是现在,他们回了a市。
——“为什么回来?”
私家侦探说:“好像是要……给儿子扫墓。”
“……”
此时此景,此言此境。
戚忘风没有办法形容自己听到这句话时,一瞬间有如被彻底击碎的感觉。
……
戚忘风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抱着一种近乎虚幻的期待,他想,如果夏知没有在df手里,而是自己跑的,要是知道父母回来,一定会想回来看看的吧。
但其实戚忘风心里明白,这个想法在逻辑上有多么的不合理——夏知身上有药瘾又认了主,自己怎么敢跑太远?他身份证也没有,连和人交流的手机都扔了,他又从哪里知道父母回来?
但凡他还有些理智,就知道这个想法是多么的荒谬。
戚忘风看到山上有两个人慢慢搀扶着下来。
女人四五十岁的样子,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头发也有些凌乱,耳鬓夹杂着白丝,眼尾也爬上了皱纹。她穿着黑色的裙子,似乎是哭过,一边走一边还有些哽咽。
男人头发灰白,搀扶着妻子,嘴唇抿着,一言不发,神色也有些憔悴的凄伤。
戚忘风的车停在绿荫里,并不引人注目,两个人沉浸在伤痛中,没有看到他,便回了家。
老旧的铁门挂着爬满铜绿的旧锁。
有位老人坐在门前,拿着拐杖,声音沙哑,用一口乡音说:“回来啦……”
她太过年迈了,眼皮褶皱堆在一起,以至于浑浊的睛都有些睁不开,嗓音也一种垂垂的苍老,“我们知知在大城市,过得好不好啊……”
女人擦擦眼泪:“好呢,妈,好呢……”
“他什么时候能回家啊。”老人说:“我天天在这等……怎么上个大学,过年都不记得回来看姥姥啦……”
姥姥说:“我天天晚上都睡不着,哎……”
爸爸强颜欢笑,哄道:“妈,他工作忙呢。”
“喔。喔……”老人迟缓的点点头:“忙啊……让他忙完了记得回来……”
“姥姥给他削苹果吃……”
“嗯,嗯,行,咱们先回家……外面冷,妈。”
……
戚忘风上了山。
这山大抵有了些年头,老旧的陈年大树上缠满了枯萎的藤萝,槐树松竹,携着烟的柳树,山路也崎岖不平,不太好走。
戚忘风穿过一地凌乱的落叶和树木,伴随着稀声的鸟鸣,他闻着烧纸的余香,伴随着飘零的黑尘,找到了夏知藏于深山的衣冠冢。
那是一块被人擦得很亮的黑白墓碑,上面贴着照片,碑前堆着柔软的黄蕊白花,还有一个铜盆,里面是烧完的一沓一沓纸钱。
墓志铭上简单几个字。
【爱子 夏知之墓】
周遭的落叶已经被清扫,在这野草蔓生的山坳,干净的不见一丝落尘。
照片里的人单手抱着篮球,眼瞳似藏银星,脸颊棱角分明,笑起来的时候多少带些少年似的风发意气,举手投足都带着野风般妄为的潇洒。
戚忘风又看到了夏知最好的样子。
在这个百鸟稀声的秋天,在堆满白花的衣冠冢前。
戚忘风抚摸墓碑上的照片,满掌心的冰冷,凉凉的,透到心底的寒。
戚忘风闭上眼,眼瞳潮湿。
天色渐渐暗了。
戚忘风下了山,没有走,他在车上,望着那座黑钺钺的孤山,车载垃圾桶上烟头,堆成了一堆。
他已经四天没有合眼了。
他去哪里了?他会受苦吗?那些穷凶极恶的毒贩会怎么对待他?
不知道。
戚忘风捂住了眼睛,疲倦和焦灼火一样烧着他的心,连腿都开始隐隐作痛,他忽然开始有些憎恨自己——
他总是这样,有太多太多的不知道,也有太多太多的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得不到夏知的喜欢,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得不到夏知的青睐,他总觉得不该这样,他总觉得他和夏知的关系不应如此,可到底哪里出了错,他就是不知道,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