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江禹别扭地道了个歉。
二十出头小男孩的心思太好猜了,江禹认错又不好意思把面子放太低,始终有份年少的傲气在,也正是这种矛盾让他有种倔强小孩愧疚但用拙劣演技掩饰的既视感。
于术也没怪江禹,意外来得突然被打个措手不及陷入困境在所难免,他们没有预知的能力,谁都没想到白天会碰上红白撞煞。
他精神了不少,不需要扶都能站稳身子了,抬手拍了拍江禹脸颊,打趣道:“没听见,再说一遍。”意外就是意外,虽然江禹看着没所谓,但内心肯定在自责,尤其他还是有本事却看着意外发生无能为力。
江禹云淡风轻地扫了于术一眼,没接话。
俩人回去路上一直沉默,于术虽然精神了能走路了,但不适应的症状还没完全消失,要不是为了让江禹别把意外当做自己的过失揽到自个儿身上,他才不乐意浪费力气说那几句话呢。
江禹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就不说了。
于术到家就跟于桓讲有点不舒服回屋休息,江禹原本要接手工作,但跟带过来的帮手交代了几句又出去了。
于术喝了好几杯热水,才把体内那股乱窜的寒意压下去一点,但上了趟厕所又难受了,他躺在床上裹着毯子都不管用。
于术坐不稳躺不安,手机也玩不进去,每隔一会儿就看一眼时间,他以为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了吧,结果才过去十分钟左右。他总算切身体会到病房里那些病人为什么夜里睡不着,总喜欢找护工或者医生护士说话了。
人在不舒服且无法休息的时候真是如坐针毡度分如年,脆弱的时候渴望外界的刺激,以此稍微把注意力从肉/体的疼痛不适中转移走。
于术整难受着呢,江禹就敲了敲门:“没睡着吧?”
于术听出了一丝小心,脑海里不自觉飘出缩小版的江禹做错事试探的画面。
也是为难江禹了,虽然收了于家的钱替于家办事,但要调查怪事是于术自己主动的,江禹帮他忙带着他是情分。
于术盯着门上的花藤雕刻纹多看了几秒,头就有点沉:“醒着。”
江禹推开门光线就爬了进房间,阳光穿过走廊的满洲窗时染上了红和蓝的颜色。
他单手提着红色塑料桶往里走,浓郁的味道一下就把房间铺满。
于术吸了吸鼻子就晓得那桶是艾草熬的水。
艾草药性温和,能触及血液循环,温经驱寒,他现在冷意不强烈但绵绵不断,用艾草煮水泡脚是最合适的办法了。不过本村没有艾草,要去十来公里开外才有生长,江禹给他煮这一桶中药茶着实用心了。
于术明知故问:“什么东西?”
“你不是医生吗,这都闻不出来?艾草煮的水,泡脚驱寒。”江禹撇撇嘴。
“着凉了,鼻塞。”
江禹面无表情地哦了声,把桶放在于术跟前,
深绿色的药水表面浮着些许白色小沫和几片煮烂了的艾叶,于术挽起裤腿试了下水温,脚底刚刚碰到水面就烫得他嘶了一声,触电般收回双腿。
温度这么高,丢只鸡进去都扑腾不了几下,江禹肯定没给加过冷水调温,烧沸了就给他提进来的。
算了,好歹江禹这小孩儿出发点是好的,要是说他没看温度就提进来,那自己多少有点打击人了。
于术把脚架在桶的内壁,用皮肤比较厚的脚跟适应温度。
“谢谢啊,专门摘艾叶跑了一趟,辛苦你了。”于术额前的发丝被升腾的热气熏得有些湿润,几根几根粘成一小簇,搭在额头上。
江禹抬眸看了他一眼:“意外因我而起,应该负责的。”
于术跟江禹直勾勾眼神相对了好几秒,然后淡定的说道:“谁能想到大白天会遇到呢,帮我早点查清楚爷爷身上的谜团,就是你最好的负责。”
“对了。”于术继续道:“还没来得及跟你讲,见到红白两队人马之后,我莫名其妙进了棺材,还被埋了,但我能依稀听到水流声。后面棺材莫名其妙猛地抖了一下,挖土埋土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江禹听完于术的描述更加笃定,红花轿里经历的一切都是被刻意安排的,点点头道:“我也看到了些奇怪的景象。”他把看到的落后村子景象大致描述了一遍。
江禹冷静下来之后心底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们遇上红白撞煞是意外中的安排。
如果真的是意外那他门很大概率没法活着回家,因为单凭那张符箓他只能保住自己,没法保住不止去了哪儿的于术,但于术平安回来了,并且只是体内阴气混杂,会导致身体一段时间内不适。
“你说的应该是以前的村子。”于术吸了口气:“我在爷爷的相册里面见过。”碎花上衣、黄泥和石头盖的房子?于术愣了一下,小时候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翻爷爷的相册看,爷爷也会跟他说以前的村子长这样,大家靠种地生活家里都不怎么样。
但是,他记忆中的村子经济挺不错的,家家户户都是独栋独院,不上班不干活也不种地。他考上市区的中学时甚至发现,好些在市区家庭条件富裕的孩子还没自己家好。
村子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