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泽还没站稳,就听见“邹途”的方向传来一阵古怪的磨牙声。他顺着看了过去,发觉对方的手指已经深深嵌入墙体,脸上的情绪就好像压抑着巨大的狂喜,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向着女孩的方向,徒手就将墙面撕扯出一道触目惊心的长痕。
他看到那五指造成的坑洞中,汩汩淌下黑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血液吗?
他感觉有些奇怪,邹途的血液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绝不能让他就这样把邹途的自愈机会浪费。
这时,蓝莓叼着背包出来了。他见蓝莓也做好准备,立马一咬牙,跟上了走在前边的邹途。
“手别这样。”他忙追上去,想喊住越走越快的“邹途”,“你都流血了!”
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急得额头上都是汗:“这身体不属于你,我不允许……”他猛地冲上前去,要去拽对方的胳膊。当他抓到“邹途”手腕的时候,黑血已经流到了手肘。他伸手一抓,顿时手心糊满了黑血。纪南泽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
“邹途”缓缓转过头,不带丝毫感情地看着他。瞳孔放得很大,几乎扩散到了整个眼球。
纪南泽态度强硬地抓着他的手,尽管心底不住瑟缩,面上还是不甘示弱:“你别伤害他,你现在用的身体对我很重要。他的身体经不住你这么折腾。”
对方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劲道大得超乎寻常,纪南泽顿时面色涨得青白。力气没有加重,但纪南泽还是被他这下捏的直接跪倒在地。手腕被放开后,他下意识掩着肿痛不已的手腕,看着上面残留的青紫色的勒痕。
这一下似乎激怒了一直温顺的蓝莓,它甩下嘴里的背包,冲“邹途”大声吠叫。可它不敢上前,对方身上的某种存在令它忌惮不已。
好像压根没听见一样,他转过身,向着女孩消失的方向追去。
纪南泽疼得额头上直冒冷汗,他抓着受伤的手腕,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追向“邹途”。无论他要做什么,无论他对自己做了什么,他利用的都是邹途的身体,邹途,邹途都是无辜的……如果感染病毒以来所有的罪行都是他犯下的,理应也由他负责,而不是每次一走了之,只留下邹途一个人独自承受痛苦。
女孩消失的地方位于走廊尽头的楼梯,这个楼梯,他们之前在酒店入口没有见到过。很可能是通往员工房的,地上都是血脚印,可一到楼梯口时,所有的脚印就变成了一串,还一直往下边通。
“邹途”顺着拐角的楼梯走下,下到一层时,还仰头看了上边的一眼。也就是这么一眼,更加坚定了纪南泽的决心,他趁着对方收回目光,立马就赶了上去。他不敢太接近,只好远远地跟着。“邹途”也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随着他们一节一节深入,一阵奇异的香味掠过他的鼻尖,又消失不见。周围环境也变得漆黑一片,能见度非常差。
纪南泽意识到,他们头顶不是没有灯光,没有电源,而是根本就没有灯泡或任何光源的存在。
一时之间,除了脚下的楼梯,整个楼梯都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抓着扶梯,差点脚下一绊摔到地上。他慌忙地四下张望,什么也看不见,就好像此刻,脚下只有无尽的阶梯,他走不到尽头。
“蓝莓……?”他有些慌张地往身后看去,却发现自己处在一片黑暗之中。连轮廓都看不太清楚。
只有他自己,在一片无际的黑暗中,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一旦遇上丧尸或者感染生物,他就真的完蛋了。
纪南泽深吸了一口气,将身体依靠在扶手上,慢慢地往下移。他找不到“邹途”,也不知道女孩儿去了哪里,就连蓝莓也不知所踪。他身上的武器只有一把匕首,尽管使用的诀窍他铭记于心,可身处这种环境下,他还是难免紧张到不住冒汗。
就在他一脚踏下一级楼梯,走上平台时,余光瞬间就看到了下方的黑暗中,一团接一团蠕动的影子。并且只是在他发现这些不明黑影的一瞬,就有什么东西往他脚下爬行,声音带着溶解的肉块翻搅时的黏稠感。纪南泽立刻想要回缩,可下一秒,他就对上一个生物的眼睛。
怪物的金色瞳孔在黑暗中浮动,不,不止是一个,这些蛰伏在黑暗中的生物同时睁开了眼睛,震颤的瞳孔几乎同时锁定在他身上,无论是天花板,还是脚下,甚至是触手可及的地方,远远近近全都是这些分外可怖的眼球。
近前的怪物低低地喘息一声,苍白的人类面孔瞬时凑到近前。它身高可能达到了三米,头部扭成了90°,脸上全是缝合伤,眼睛几乎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瞳孔扩散到了整个眼球,连眼白都找不到。怪物的嘴里满是烂牙,像是下巴失去控制一般,不断发出试图咬合的“咔咔”声。口型不断模拟着两种形状,就像重复着两个完全无法理解的字。
纪南泽大惊失色,当即就想往后退,可他脚下一个不稳,直接向后绊倒出去。
一只胳膊猛地抓住了他,把他一把提到了怀里。
“不、不要——!”纪南泽吓得拔出匕首反击,可他的手在半空就被抓住。
“冷静点,学长。”邹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听起来一如既往,不是那个虚假的怪物,也不是什么伪装,他轻声说,“都是假的……这里好像有问题。”
“邹途,是你吗?”纪南泽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他急得去摸邹途的脸颊。在他确认了温度和触感之后,他似乎终于能相信对方的身份了,“邹途……你恢复了吗?我好像看不见?”
“恢复了,一来到这里,我的脑袋就清醒了。所以我说这里有点怪。”邹途吻着他的发顶,伸手去扣他的手腕,试图稳定情绪,“没事的,没事的,学长,我也看不太清楚。但你看到的东西,应该都是幻觉。”
纪南泽的手腕被他碰了一下,当即疼得厉害,倒吸一口冷气就下意识抽走了。
“学长,你手怎么了?”
邹途发现不对,连忙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