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没有人看到,邹途立马将脏兮兮的脸蛋凑到纪南泽边上,在他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又立马回到备战状态。
“不是让我亲你吗?你怎么自己上手了?”
邹途说:“我脸上都是灰。蹭到你嘴上不好。”
“那蹭到你嘴上就好了?”
邹途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擦了一手黑灰的脸有些泛红:“……我,我习惯了。”
纪南泽似笑非笑:“习惯什么?”
“喜欢你。”邹途两条腿都兴奋地晃荡起来,他一只手覆上狙击镜,开始调整焦距,“喜欢每次亲到你的时候,那阵暖暖的感觉。”
“我也习惯了。”
他笑了。
就在第五天,即将换班的时候。
他们狙击组有一个人倒下了,他倒下的时候,上衣兜的照片刚好掉出来。上面是个年轻女孩,长得很漂亮。
医护队用担架抬走了尸体,说死因是心脏骤停。
纪南泽眼睁睁看着邹途和其他人一同消瘦下去,不止是他们,所有人的精神状态可以说几乎到达了极点。
到了第十天的时候,不远处的天幕里,一架轰炸机被巨大的黑影撕裂。而感染生物的身影也随着爆炸的火光从云层里涌现。
当邹途透过狙击镜看到那些东西,他下意识就拉过旁边的纪南泽,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嘴唇。
其实,他都已经记不清现在是第几天了。
他们就这样,一路吻着彼此,捏着彼此的手,拼死拼活地活了下来。
好像这个黑暗的世界里,除了对方,什么都不需要了。
第十天,狙击队有了新的任务。
射杀空中的感染生物,夺回制空权。
由于自由之声不得不分出了人手对抗感染生物,压制尸潮的火力遭到削减,丧尸的进犯也更加猖獗。
傍晚十点二十几分的时候,丧尸们直接压进了大厦三层,杀死了许多抵抗者。
五分钟后。纪南泽和邹途的耳机里同时传来瘦猴的声音。
听上去,非常虚弱。
【总算……联络上你们了。】
“瘦猴?你那边怎么样了?”邹途有些急切,可他没有办法擅离职守,“洛桑呢?”
【对不住啊,邹哥,小纪……我们没扛住。】
“别说这种话?你们在哪儿呢?我立刻申请去接你们。”邹途看了纪南泽一眼,后者重重点了点头。
【别来了,你们别来了,来不及了啊。兄弟一场,谁也不拖累谁,挺好的。】
“你在说什么……”
【我说邹哥……你也真是的,我们这里,都被丧尸攻陷了,还能在哪儿……】
“瘦猴……?”
【小洛被咬了,我也是。】那头干巴巴笑了一声,【那个,唉……都走到这天了,我还是不会煽情,我、我就跟你们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枪响。
***
邹途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有些颓然地抽着烟。
他们刚好被一队人从楼顶换了下来,但他怎么也睡不着,不安感在心中不断扩大。
他坐在桌边,上下颠腿。
“还是……联系不上他们吗?”
纪南泽直到他在问谁。
“没有消息。”他说,“连底层的负责人都联络不上。”
他静静地吐出一口烟雾:“那就是凶多吉少了。”
纪南泽没说话,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之间的气氛第一次这样沉闷。
“学长。”
是邹途先开的口。
“说。”
“我不是不喜欢瘦猴。”他夹着烟,出神地看着窗外,“我也不是有意用那种态度对他的。”
“我知道。”
“能和他做朋友,我很开心。真的……非常开心。”
“我知道。”
“我们连那么艰苦的开始都走下来了。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人等不到春天,为什么大家就不能一直、一直在一起呢?……连未来的故事,也由大家一起谱写。”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神情有些茫然。
“学长,是我们做错什么了吗?”
纪南泽张张嘴,似乎想要安慰他。
可他还是把所有的话都憋进了肚子里。
他默默地坐在他旁边,思绪也渐渐飘向了窗外。
“不知道。”他说,“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地球,好像被宇宙遗忘了。遗忘在了不知哪一道星轨上,连太阳都离我们好遥远。”
“远吗?”
“远。”
他抓过纪南泽的领子,将身子凑上前去吻他。
“远吗。”
纪南泽轻轻托住他的下巴。
他含住对方湿润的嘴唇,主动吮咬他瑟缩的舌头。
“放开点。”舌尖扫过上颚粘膜,纪南泽一下就掌握了主导权,他的拇指盯着邹途的下颚,将舌头凶狠地送进他口中,“听话,放开点。不然我就特别粗暴地吻你。”
邹途被他叼住了舌尖,说话都含糊不清。
“为什么……”
“因为世界要毁灭了。”
“因为我爱你。”
这个黏腻的、粗暴的吻在浓重的黑暗里裹缠,只剩下两个模糊而摇曳的轮廓。他们十指相扣,仿佛下一秒星系就将毁灭,宇宙将回归起源,天体将从深空中加速逃离一般。
忘我地、深情地在火光里吻着彼此。
就在这时,自由之声大厦,忽然毫无征兆地摇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