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朝北道:“那是因为最近这盐买卖越来越不好做了。”
“这是为何?”
“根据官府制定的规则,我们盐商是将钱运送到边境,从那里购买盐钞,然后再去到指定的盐池,用盐钞换取盐,可是近四年来,这盐钞换的盐是越来越少,许多时候甚至换不到盐。”
“你能否说具体一点,盐钞本来能够换多少盐,如今又能换多少盐?”
“原本一张盐钞是能够换两百斤盐,但如今一百一十斤或者一百二十斤。”
“盐钞能够换两百斤盐,这是不成文的规定,还是官府明文规定的。”
“是官府明文规定的。”
段朝北激动道:“官府当初是出了明文通告,之前一直都能够兑换两百斤,是近几年才慢慢变少的。”
李敏又问道:“那官府是怎么说得?”
段朝北道:“官府只是说盐池没那么多盐,故此一张盐钞只能换一百一十斤或者一百二十斤斤,许多时候官府直接以没盐拒绝给我们换。
后来官府又发行一种值六十斤盐的盐钞,但是原先的盐钞就只能兑换两张,算起来还是一百二十斤盐。”
李敏问道:“那会不会是官府中间改了规定,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不可能!”
段朝北道:“官府从未出过这方面的通告,而且我们与官府也是签订契约的。”
李敏点点头,又拿起一份证据,向张斐道:“庭长,这是段朝北与官府的契约,以及,官府当初发的告示,是能够证明,官府所发行的盐钞,一张价值两百斤盐,并且中间从未更改过盐钞的价值。”
“呈上。”
“他都拿着证据,那他还问什么?直接呈上不就行了么,真是故弄玄虚啊!”
秦忠寿一脸鄙夷道。
一旁的符世春笑道:“秦叔叔此,这你有所不知,这珥笔打官司,目的是要说服庭长,说服检察院,他们只会问对自己有利的问题。”
曹栋栋着急道:“不过这官府怎么不清珥笔?”
秦忠寿道:“这官司请了也赢不了。”
曹栋栋道:“那可不是,要是请得张三,这官司也是能够赢得。”
秦忠寿惊诧道:“是吗?”
曹栋栋点点头,好心提醒道:“要是秦叔叔将来犯事,可一定得请珥笔,这钱可是不能省的。当年又给教头告我强奸,小春,你捅我干嘛?”
符世春一翻白眼,“好汉不提当年勇。”
曹栋栋突然清醒过来,坐直身体,认真观审起来。
一旁的武官们纷纷看向曹栋栋。
“衙内,你还没说完?”
“嗯这个李敏还是有些手段啊!”
“?”
那边李敏将证据呈上之后,又继续向段朝北问道:“那你可有将盐钞兑换成盐?”
段朝北摇头道:“当然没有,要是只给我算一百二十斤,那那我会亏得血本无归。”
“此话怎讲?”
“我们换一张盐钞,需要四千八百钱,每斤在二十四钱,再算上运费,如果卖去京东路,我们至少得卖四十文一斤,才能够盈利。但如果一百二十斤,成本就是四十文一斤,再加上运费,至少要卖五六十文钱才能够盈利,可是五六十文钱,又根本就卖不出去,而且还有可能被官府惩罚。”
说着说着,段朝北是满面委屈,哽咽道:“所以咱一直都待在河中府,就盼着官府能够如数给咱们盐。这两三年,我的钱全都在这盐钞里面,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坐吃山空,甚至有时候,还靠着借钱度日。”
演技不错,说得是感人肺腑,但相比起之前吴张氏和黄桐,这回观审的百姓倒是非常淡定,虽然他们盼着盐商赢,但那只是针对官府,他们也不傻,自己都吃不饱,谁还会去同情这些大盐商。
官员们更是嗤之以鼻,恨不得亲自下场,谁不认识你们这些人,还需要借钱度日,当我们傻么。
李敏又问道:“那你现在手中有多少盐钞?”
段朝北道:“共一万二千贯。”
百姓听得是直摇头,你能拿出来这么多钱来,你还哭穷?
李敏道:“这是一次换得的吗?”
段朝北摇摇头道:“不是!分了三次,因为当时官府一再承诺只要咱们继续贩盐,就会给咱们足够的盐,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