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翻海戟(1 / 2)

鹰奴 非天夜翔 4513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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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律司犹如发狂的野狼,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吼道:“你是什么人!今日我族血债,定让你血偿!”

“我什么人?我是虞国的皇帝!”

李庆成声音从高处传来,于静谧雪夜中,方圆近里内听得一清二楚。

“当年你匈奴人趁中原诸侯内乱,胆敢率军进犯,屠我中原百姓,戮我大虞子民,凡匈奴过境,十镇九焦,你们奸□□人,屠杀男丁,手上沾的鲜血,今天不过以区区数千头颅的代价归还!”

“你十五年前被我父亲打得落花流水,丧胆而逃,如今与方皇后勾结,谋害我父皇。以为我父皇死了,大虞便再没有人能挡得这你这游兵散勇,乌合之众?!”

关内近万人听到此话,俱是齐齐一凛。

又有一名兵士将李庆成之言翻成匈奴话,竭力说出,然而刚起了个头,闻“皇帝”二字便难以置信地身发抖,转头望向李庆成。

夜的火光映着他清秀的脸庞,关内,关墙上,所有兵士同时放下武器,缓缓下跪。

李庆成又道:“阿律司!自古子继父业,大虞是我李家的,并非方皇后的!今日有我在此,匈奴人休想越过枫关一步去!”

阿律司冷冷道:“好大的口气,只可惜你不是李谋。”

李庆成道:“来战就是,一战便知。”

枫关大门缓缓打开,五千兵马蜂拥而出,列于关下。

黎明前破晓的曙光转来,一抹鱼肚白现于天际。

李庆成深吸一口气,喝道:“将士们!”

那一瞬间,枫关虎跳峡前,竟似有数万人在应和,如回音,如雷声滚滚,于雪原上不住震荡。

“今夜捐躯沙场——”李庆成抽出佩剑,拖长了声音:“来日光耀门楣!杀——!”

“杀——”骑兵们愤然大吼,排山倒海般冲向铁桶般的匈奴军阵!

阿律司躬身,不住喘气。

“杀——”

背后那阵闷雷声越来越大,阿律司率领近万人一马当先,填进了山谷!方青余与唐鸿各率一翼,冲向匈奴骑兵,双方骑兵万余人撞在一处,开始以命换命的大战!

然而甫一交战不到片刻,背后又杀出一队人,那队远道而来的兵力混合着骑兵与步兵,步兵们在冰天雪地里竟身着简陋皮甲,手执长矛不要命地掩杀向匈奴军后阵!

张慕抽出刀,没有怒吼,没有宣告,一骑奔马如黎明时降临的死神,无声地撕开敌军阵中一个巨大的裂口。

他带回来断坷山内被俘虏的两万虞军,被折辱近十日后的战俘甫一脱困,各个势若疯虎。

他一马当先,驰骋于这两万伏兵的最前端,如一把尖刀深深刺入了匈奴军的后背。

他的刀挥向何处,那处便血肉狂飞,尸横就地!

他的战甲裹着一道紫黑色的血云碾过阿律司的亲卫队,所过之地俱无人能挡那天神般的一刀!

枫关前已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黑血渗透雪下三尺,血战从破晓时分直战到旭日初升,金辉遍野。

待得方青余,唐鸿左右翼包抄时,匈奴军败势已成,纷纷大溃朝峡谷两侧撤去。

李庆成射出一枚带火流星箭,最后的埋伏终于发动。

峡谷高处滚油,撞木犹如坠落的带火巨石,填入了枫关前的万里雪原与峡谷,匈奴人溃不成军,护着阿律司朝北面退去。

李庆成策马堪堪追出数步,登觉天旋地转,持剑的右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喘息着趴在马背上。

“殿下!”

唐鸿调转马头。

李庆成满身鲜血,率军冲锋时身后兵士以圆盾挡住了大部分箭矢,他的左臂仍中了一箭,鲜血顺着盔甲的间隙流下来,冲锋时又与阿律司打了个照面,云舒剑与他手上长戈互戕,留下了一件震撼至极的战利品。

“那是什么……”唐鸿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李庆成喘着气,手里提着一截断掉的手臂,那手臂上还紧握一把暗蓝色的长戟。

唐鸿上前接过,把断臂分出来,颤声道:“殿下,你……砍下了……”

李庆成闭上双眼,再睁开,淡淡道:“我砍下了阿律司的右手。”

唐鸿骇得无以复加,再望向李庆成的目光中满是崇敬之意,李庆成冲锋时在士卒的掩护下与阿律司的亲兵撞在一起,匈奴王自恃武勇,根本不把李庆成这少年太子放在眼中。

愤怒、轻敌、傲慢种种叠加至一处,乃至骤然着了李庆成电光火石间的一剑,云舒又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当即半只胳膊连着护甲被卸了下来。

“剑的功劳,不是我的。”

李庆成道:“方青余使剑,慕哥使刀,都不喜用长兵器,这战戟赏你了。”

唐鸿忙双手接过。

李庆成不再多说,与前来接应的数名兵士回关,枫关大门再开,烈火与黑烟遍布整个峡谷,顺着东风滚滚吹向销骨河。

李庆成手臂被包扎好,疲惫倚在草垛旁。

“你真是太子?”

为他包扎伤口的兵士颤声问道。

李庆成无力道:“你信,我就是,不信,我就不是。”

头痛欲裂时,听得一个人声嘶力竭,疯虎般地狂吼。

“谁放他出关——!是谁让他出关!方青余,我要杀了你!”

“别喊了。”

李庆成喃喃道:“没死。”

张慕胸膛起伏,一阵猛喘气,冲过来粗鲁地按着李庆成,没头没脑地一阵摸,摸他的头,摸他的手,肩膀,李庆成哎哟哎哟地叫,拍开他的手臂,怒道:“轻点!”

张慕把李庆成横抱起来,放在草垛上,双手发着抖,解他手臂上的绷带。

“将军!刚为太子殿下包扎好,不可再动……”一小兵上前来阻,被张慕不由分说反手一拳,登时骨骼爆裂声响,口喷鲜血飞出老远。

李庆成:“慕哥,只是皮外伤!”

张慕铁青着脸,解开李庆成的绷带,从自己怀中摸出药粉,洒在李庆成的箭伤上,痛得李庆成大叫,又把绷带紧紧地包了三层,才算好了。

李庆成:“死了多少人?”

李庆成勉强起身,方青余与唐鸿跟着起来了,唯剩张慕还跪着。

李庆成亲自躬身去扶,张慕双膝跪地,把头低了下去,额头杵在雪地里。

“起来。”

李庆成道:“慕哥,你不起来,我躬得难受,待会又晕了。”

张慕只得起身。

李庆成道:“统计伤亡。”

唐鸿转身去点兵,匈奴人已溃逃,雪原上一片火海,也分不清哪些是己方将士的尸体,哪些是匈奴人。

李庆成道:“慕哥带回来多少人,交给唐鸿清点。”

张慕沉默转身,大步走了。

方青余这时才发话:“何苦呢,我去打就行了,你又跑出来做什么?害我也挨哑巴一顿揍。”

李庆成道:“关你什么事,跑出关来又不是担心你,莫啰嗦,先前那顿鞭子还没与你清算。”

张慕在李庆成身后停下脚步。

枫关后,一队虞国骑兵前来,拉着一辆马车。

李庆成一手按剑,转身,见马车前的骑兵队长是殷烈。

“这位是真的议和吏大人。”

殷烈下马道:“为何瞒我?险些被我杀了!”

李庆成抛出一块玉兵符,落在殷烈手中,眉毛一挑:“但你最后还是没杀,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