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村灯火通明了一整夜,钱永春和老村长一夜未睡,这些马匪要如何安排是个头疼事儿,至于其他人,则是兴奋激动的睡不着。
在乱世里,他们这样的人命是最不值钱的,比起草芥还不如。富贵人家杀得,官吏也杀得,便是那马匪,也是杀得的。至于报仇雪恨,全家都死了,谁去报仇雪恨呢?便是化作一抔黄土,消散于天地间了。
可这一次,容熙明让他们看到了不一样的结果,原来这马匪也是人,也会痛!都是血肉做的人,他们凭什么任由马匪随意践踏?难道他们的命,便要贱上那么几分?村民们睡不着,很多人想了很久,无形之中,有什么彻底改变了。
容熙明带着彩云和赤金早早便回去了,今日消耗不小,她这具身体还未长成,消耗过后便是满满的疲惫。至于那银簪,捉了马匪后便还给了黄老太,黄老太言说要将它视为传家宝传下去,能捉了这三十来个马匪,这银簪也出了一份力呢。
周边妇人听了都忍不住露出羡慕神色,哪里还有半分之前嫌弃模样。
容熙明简单洗漱过后,端坐于床榻之上,五心朝天,一遍遍运转心诀,到了后半夜,忽然浑身一震,一缕约摸有十根头发丝粗细的功德之力缓缓流入自身,并伴随着一股凶恶的血煞之力,两相对冲,震的容熙明差点昏过去。
功德之力是来源于那被金汁和困阵杀死的数十马匪,血煞之力自然也是如此,杀了人,自然背负孽力,而杀得是恶人,老天自然奖赏,功过分明的很。
若是常人,怕是要被这血煞之力折磨的疯癫,可是现在这位是莲都观惊才绝艳的容小师叔啊!容熙明丝毫不慌乱,极其有耐心的用自身修炼的灵力一点点剥离附着在筋脉上的血煞之力,将其汇聚在小拇指处,然后硬生生抽出。
这不亚于扒皮抽筋,已然是痛极!容熙明脊背冷汗淋漓,唇边却还带着笑,只是那笑意如何看如何疯狂,是啊,人哪有不疯的,许久,她看着掌心的一小团,唇角弧度越发明显,啧,真是好东西。
容熙明取过桌上的柳枝,柳树招阴,所以民间有前不栽槐,后不种柳的说法,这种阴木,用来收容至阴至邪的血煞之气最好不过,容熙明驱使着血雾进了柳木之中,又打了几个法诀封锁好,确定周全后才有心思去细看那功德之力。
那金灿灿的细丝已经和灵力交融的不分你我,流转间将容熙明的内腑和筋脉又拓宽了些许,而她的《莲心清净诀》也在这意外惊喜中突破了第一层,双喜临门,饶是容熙明,也难掩喜色,遂决定今晚不再练功,便好好睡上一觉吧。
外头大水缸里的赤金也高兴的不行,就在刚刚,有一根头发丝细小的功德之力没入了它的身体,这可是功德之力啊!在上古时期,那些大能都觊觎的东西,赤金真是欢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张着鱼鳍上下潜伏,想用大尾巴拍水庆祝庆祝,又怕吵醒了房中安睡的容熙明,最后心里更是暗自决定,要好好跟着容熙明,容熙明让它杀人,它绝不放火。这是位真大师,它跟着搞不好以后真能鸡犬升天。
第二日一早,容熙明还在院子里练功,一夜未睡的钱永春就上了门,还给容熙明带来了一盒子自家做的糕点,可谓是十分细心了。他也不敢打扰容熙明练功,等人自己停下来拿布巾子擦汗时才开口。
“小大师,昨晚一共来了三十六人,一人死在村口的壕沟里,应当是那狗熊寨的大当家,我见过他的通缉令。二当家和三当家还剩口气,昨夜到今早又死了二十人,还剩下十五人,您看如何处理?”
钱永春姿态放的很低,他很清楚若是这次没有容熙明,白云村这一村人是死是活还不一定,这些人是容熙明拿下的,怎么处置自然是要问过容熙明的意见。
村里对此也毫无意见,甚至诚惶诚恐,昨夜见识到那等神异手段,今早甚至有人在家里刻了容熙明的长生牌位来供奉,已经将她视作神明了。
容熙明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后便和煦开口:“庄头何必如此,便按照律法规定来办便是,只是昨夜之事,切勿太过张扬便罢了。”
钱永春没想到容熙明是这么个回答,心底微松,现世多人祭,钱永春原本想着若容熙明有此想法,倒也无不可,只是太血腥,日后往来如何便要掂量掂量。却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钱永春:“既然小大师这么说,那钱某就往上报上去便是,听说咱们河县新来了个县太爷,是个锐利进取的,办了不少陈案冤案,某先去探探口风如何,若是个蠹虫,这些山匪便是直接杀了也算落得个干净。”
钱永春面上依然笑眯眯,可打盹的狮子也是狮子,既然容熙明看出了他的身份,他也不介意露出一星半点的爪牙,能在乱世中挣下一份家业,又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可。昨夜我已将那些人面相看了个实在,都是手里背着人命官司的,杀了也是为民除害,庄头无需顾虑。”
容熙明说的轻描淡写,也完全不把这十几人性命放在心上的模样,钱永春心下咂舌,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气魄,日后怕是要金龙腾空,搅弄风云啊!
想归想,他面上却越发谦卑,又唠了两句,就很有眼力劲儿的走了,待彩云端着碗赤豆粥出来时,就看见摆的满满当当一桌子的点心,诧异问了句:“钱庄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