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漱青接过文书仔细看了起来,之前黄杨村遭马匪屠戮一空,虽那时他还不是这河县县令,却也心痛万分,遂一上任后立刻派了官吏下到附近乡镇剿匪,白云村太过偏僻,官吏还未安排好,这信就递了上来,叫他如何不心惊胆战。
惊的是只怕已经遭了难,唯一安慰便是还留有活口。
谭漱青心里有了底,遂一行行字往下看,越看越是惊讶,什么叫“马匪三十六人均已被擒获”,还有那“不治身亡者二十人”,似是满纸荒唐言,谭漱青看到最后,竟是嚯的一下站起身,抚掌大笑,大声叫好。
旁边的庞师爷见了疑惑问之,谭漱青直接把信递给了庞师爷,庞师爷一目三行看了去,也十分开怀,脱口而出赞道:“大善!大人何不亲自去一趟白云村,看看儿郎们如何英武!”
“知我者师爷也。”谭漱青已然迫不及待,理了理衣袍就往后院走,白云村荒僻,肯定是要骑马去的,庞师爷自然是留下坐镇府衙,两人默契自是不必言说。
现在已进入四月,天清气爽,两边的田地里全都是农人劳作的身影,绿莹莹的秧苗随风舞动,颇有些欣欣向荣之感。
白云村口李大牛带着几个佃户正往壕沟上铺木头,还有那绊马绳,也给解了,他们门口有条官道,路过的人虽然少,但若是真绊倒人,那可就罪过了。
“几位小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李大牛闻言抬头一瞧,嚯,好俊的年轻人,好俊的马儿,李大牛跟在钱永春身边,眼力也练出一点儿,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位不是普通人,便停了手里的活计,有些拘谨的回谭漱青的话。
“回这位老爷话,昨夜马匪进村,村口有设陷阱,现马匪已经全部擒获,小的几个在这把陷阱填上,免得误伤他人。”
谭漱青见他说的恳切,又听他提起马匪时毫无惧色,反而带了几息咬牙切齿,心底的兴味越浓,又想问询,便听到后头脚步声阵阵,竟是一队穿着甲胄的士兵行进到此处了。
为首的那个银甲小将看见谭漱青立刻上前拱手行礼:“宣节校尉孙忠见过县令大人,臣等兵误时迟,请敕峻责之。”
谭漱青摆摆手,面上笑了笑,君子端方,温润如玉气质尽显,“无妨,我这骑着马来的,尔等便是迟了片刻也是人之常情,孙校尉不必太过自责。”
孙忠心里一松,心道好在这位县太爷是个赏罚分明的,要是前头那个,怕是自己又要罚俸两月,复又一想,那位哪里会来白云村这荒郊野地考察民情,心中如何百转千回,面上仍是不露半丝异色,也是个缜密人物。
而李大牛早在刚刚孙忠喊这位老爷县令时就怔愣住了,天老爷喂,这竟然是他们河县县太爷,他李大牛刚刚都说了些啥,李大牛双股战战,腿一软就要给跪下。
还是谭漱青开了口:“这位小哥,便带我们去看看那擒获的贼人可否?”
“要得要得,县太爷,几位官爷,这边请,那些人都绑在咱们祠堂门口哩。”李大牛弓着身领着人往祠堂去,旁边的福全等人都走了,立刻猫着腰飞快的往钱永春庄子上跑,这县太爷都来了,他得赶紧去通知一声。
到了祠堂门口,果然死的死,伤的伤,横七竖八躺了一大排,也没几个能说话的了,那皮开肉烂的样儿看的孙忠都脊背发凉。
乖乖,这白云村的人下手也太狠!
倒是谭漱青,看着温润斯文,见到这惨况竟然眼都没眨一下,让跟着的孙忠不禁咂舌,暗自心里把其分量又加重了些。又思忖道,自己已经上了这谭漱青的贼船,便要做出点事业,也让这位县太老爷日后倚重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