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看,柳婉娘确实疯疯癫癫如疯婆子一般,倒是陈庆生,实在可怜,也算得上疼爱妻子,他老娘也不是故意,既为人子,他夹在中间也不好做。
当下外头便有人窃窃私语。
“哎呀,我看这陈庆生也无甚大错,他娘老子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就一女娃,死了就算了,难不成让人老娘拿命赔?!”
“这柳氏真是疯了,一个女娃子,值当个什么?日后再生一个便是,要我说这陈庆生就该将这婆娘好好修理一顿,无法无天的,这些破事儿还闹到公堂上来了。”
他们高谈阔论之时,却没看见身边的大小妇人那眼中厌恶之色,一口一句皆是不屑女人,怎地?是从男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不成?
谭漱青看柳婉娘神色疯狂,只觉脑仁儿生疼,又不好让衙役去拉柳婉娘,只能训斥柳家父子:“还不速速拉开她,公堂之上,戚容她儿戏,再这般便是要尝尝杀威棒的厉害。刚刚仵作已经验了尸,来,速速将结果与本官道来。”
黄仵作是个沉默性子,故而容熙明上前一步道:“禀县令大人,某刚刚与黄仵作验了尸,尸体伤痕共有数十处,大多为擦伤,其中一处致命伤乃是断臂处,确认无误是刀伤,断臂被整根切下,刀口平滑,无撕咬痕迹。”
谭漱青点点头,复又审问陈庆生:“这刀口你又作何解释?”
陈庆生闻言,刚想开口,却被后面的陈母抢先一步道:“禀县令大人,草民那时救人心切,狼咬着我那孙女胳膊,我拿着菜刀驱狼,便是它往山上跑,我急追不上,心一横便斩断了我那娇儿手臂,想着没了手到底留下了命也是好的,大不了日后我家养着茵茵一辈子便是了,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后面,竟是哀哀哭泣起来。这一番话乍一听没毛病,还有人觉得陈母厚道。容熙明却朝着谭漱青拱拱手而后直接问道:“你家可是以打猎为生?”
陈庆生不明所以还是回道:“是的,草民与父亲祖上三代猎户,没想到女儿竟是葬身狼口,或许是天理循环,因果报应。”
乱世读书人少,如柳氏这般识文断字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百姓愚昧,竟还有不少信了陈庆生这话,阿弥陀佛又念起了佛号。
容熙明:“好好好,你身为猎户,自当风吹日晒,诸位且看看这位公子哥儿,面皮白净,手比之柳婉娘还细上一分,身上穿的是一两银子一匹的细棉布,某就想问问,缘何猎户这般挣钱否?”
陈庆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脸上一下出了汗,嘴唇翕动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眼珠子胡乱的张望,一看便是心虚至极。
陈母欲言,还不待她开口,容熙明又指着她头上的珍珠钗子道:“你这珍珠钗起码二两银,你与你相公这一身,起码五六两银子了吧,一亩上等水田七两银,有这个钱,缘何不在山下置地买卖,偏要去做那饱一顿饿一顿的打猎活计?”
容熙明这番话切切实实说到了外头站着听判案的老百姓的心尖上,可不是嘛,这三人把十两银穿在了身上,且行动如常,一点不在意,怕是日常也是如此。再看那柳氏,一身朴素棉麻长裙,头上插着一支银簪,瘦的如干笋一般,可真真是个陈家的外人啊。
还是陈父稳得住,他闷声闷气的回容熙明:“小大人,草民一家穿着如何与案子又有何关系?便是我一家在山里寻了些老参卖了些银钱,花用了,这家家户户都有些营生,我家自然也是有的。”
“呵,卖了些老参?我看是卖了些娃娃吧!你们一家子做这些伤天害理的勾当,没想过自己会绝了后吧!那茵茵便是柳家福德深厚与你家唯一延续的香火,如今你老陈家,是彻彻底底断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