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嗅玫瑰的清香,好似在亲吻交叠的花瓣,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依然体会到对面的情感多么热烈而治愈虫心。
然而面对如此真挚的爱,路卿却还是说:但是抱歉,恕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他喜欢榜一给虫的感觉,喜欢榜一的体贴与温暖,但这不是爱。
随便答应,对他们两个的未来都有影响
路卿:或许,我们可以做朋友。
Lu7in:好。
*
莱登发现,最近老大好像格外的愉悦。
他如刀锋般冷厉的眉峰会舒展,红眸会噙着似水的柔意,身边的兄弟都说是冰山开化百年难遇。
莱登发现引起老大不正常的原因就来自于那只终端。
经过他的缜密思考,以及对他的细细观察,严重怀疑——老大,恋爱了。
可能是陷入热恋,也可能是正在追求某位雄虫阁下。
就在他苦思冥想是哪知雄虫与老大的交际较多,一张温润的脸不由自主地跳入莱登的脑海。
他咽了口唾沫,不会是那位——和老大对打的……雄虫?
艾勒特做饭的手艺并不算好。
老洛克完全不知道他从小教育的雌虫对厨艺一窍不通。
所以曾经送往卢卡西的那些饭菜,都是艾勒特随意烧制而成的失败之作。
若是被老洛克发现,他最宠爱的大雄子吃的就是这么一些黑暗料理,怕不是会被气死。
但其实艾勒特一直有学习做饭的意思。
他喜欢的雄虫样样精通,不论是厨艺、手工、园林还是很多很多。
他想学会一些能力,能和路卿一起做,至少不再是倒忙。
艾勒特租借学校里的烹饪室做饭,早在调任之后就开始了。
刚开始租出厨房的管理者还有些稀奇,少将职称的雌虫雷打不动地来这里做饭,一周来五次,久而久之他嫌麻烦,干脆把备用钥匙直接借给他用。
艾勒特就着视频,回想路卿是如何教他的,一点一点揉着面团学习做饭。
他的力气大一些,星网上推荐他做一些有关面食一类的东西。
他想到路卿爱吃汤团,于是学习如何做汤团,结果第一次就以半生不熟的粉面团子结束。
路卿离开的那天后,艾勒特才从军部回归。
他得到调令,邀请他去帝国军事大学做执行教官,老洛克知道,替他欣然答应。
这次没有什么可以带给雄虫的礼物,艾勒特想起雄虫曾在提过书中那些平淡幸福的感情,例如一只虫为另一只虫下厨。
他不懂,但他看得出雄虫很喜欢,便租下学校的厨房,准备偷偷做一些什么,给他一个惊喜。
但他高估自己的实力,做出的东西四不像,还弄得满身面粉。于是重整旗鼓,连续做到傍晚完成一份还算像样的作品。
不是生的,味道还算不错。
艾勒特满心期待地想路卿会是什么表情,会高兴吗?
当他步入家门,老洛克正坐在摇椅上一边享受身旁雌虫的抚摸,一边喝着红酒。
他急切的步伐稍稍放慢,深入骨髓的鞭挞让他会将洛克家主所谓的一些规矩牢记于心。
“艾勒特,我叫你处理的那只不知死活的虫子呢?”老洛克皱起眉,大声地叫住雌虫。
他不耐地用手上握着的皮鞭敲打桌面,却不知眼前的向他俯首的军雌更加不耐。
“所有证据都收集完毕了,家主。”
“……”
“你手里的是什么?”老洛克用鞭子点点艾勒特装汤团的保温盒。
“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艾勒特毕恭毕敬地说。
“滚吧。”老洛克对待雌虫的态度总是这般随意而暴烈,艾勒特习惯了,反而因收到准许而心跳愈发快得跳动。
快一个月没有见到路卿,他好想他。
然而打开门,空荡荡的房间让艾勒特的心头发慌。
他是从花园进来的,没有看见有其他虫影,厨房衔接饭厅,玻璃门敞开沿路能看见里面的空缺。
也就是说,他不在这些地方。
路卿是洛克家不能言说的笼中之鸟,平日所呆及的地方除去卧室、厨房、便是后院的花园。
除了这些他还会去哪里?
艾勒特发了疯地寻找路卿的影子,却什么也没有。这些举动被老洛克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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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熟悉的质问声,艾勒特恍然想起家中还有老洛克在。
“家主,路卿阁下去哪儿了?”
“你说那个废物?”老洛克冷笑一声:“他要离家出走,所以我就把他赶出家门了。”
……离家?艾勒特的眸中掠过一抹茫然之色。
“虫崽子翅膀硬了,呵呵,想出门单干,我这雄父怎么能阻止得住他呢?”
“说到底只是隔了一层血缘关系罢了。”
“好了。”
红酒杯的玻璃底磕到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老洛克语气掺杂了一些连他都没发觉的烦躁。
“你该去做正事了。我这里还有几个虫需要你去处理,艾勒特。”
回忆就到这里结束。
那十几颗汤圆最后都被他倒进垃圾斗中。
虫来虫往,他本未想到给雄虫做饭,却看见那个曾拿路卿手帕的亚雌,提着粉色的食盒与他触而不及的玫瑰交谈。
“看你没吃饭,今天正好多做了一些……吃吗?”
亚雌是和路卿一样的温柔长相,柔顺的金发搁置在耳后,露出莹白的耳垂。
他微微笑着,眼底是艾勒特再熟悉不过的眼神。
是迷恋的眼神。
艾勒特只看见路卿开口,却听不见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亚雌笑了,把食盒揭开,递给他一双筷子。
从胸口烧至五脏六腑的感觉原来是这般滋味,艾勒特的喉咙干涩,不知道是嫉妒更多一些,还是苦涩更多一些。
他没资格评判路卿会和谁吃饭。
*
路卿在书书的规劝下,答应品尝并指导尼亚做的药膳。
“怎么样?”尼亚的水蓝色眼眸一眨一眨地盯着路卿将那一小块肉送入口中。
路卿实事求是:“有点老。”
“啊。”尼亚抿紧唇瓣,垂下来的眼帘颇有几分可怜的意味:“可能是炸太久了。”
“会很难吃嘛。”
“不会。”路卿放下筷子:“很好吃。”
“继续保持就好。”
尼亚收起饭盒:“那我还能来找你试吃嘛。”
路卿点头:“可以。”
尼亚又绽开笑容:“好~”
尼亚走后,路卿收到一条来自榜一大佬的短信。
Lu7in:您喜欢吃什么呢。
路卿挑起眉梢,略微有些诧异。
前不久他们还在聊一些景色优美的地方,现在就聊上吃的。
他想了想,回了一句看似玩笑话的反问。
路卿:这次是要送吃的吗?
Lu7in:您要吗?
路卿搭在屏幕上的指尖微顿:为什么。
为什么?
艾勒特呼吸沉重地目视着这三个字,握住通讯器的手背凸起两股青筋。
该怎么回答?
回答得不好,会不会被路卿看出问题?
路卿看着屡次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口中溢出一声轻叹。
路卿:我不挑。
路卿: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第57章
艾勒特微微一愣,只觉得眼前的字又小又密,他看不清也看不懂。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
只要是他做的都喜欢……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艾勒特感觉脑海里好像有什么爆开了,暖融融的流液从缠乱的思绪中溢出,流至身体百骸,连指尖都有些许战栗。
Lu7in:您有什么忌口吗?
艾勒特不放心,他生怕自己想错意思,平白尴尬惹雄虫笑话,试探性地问道。
路卿指尖稍顿:没有忌口。
路卿:你擅长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吃。
Lu7in:好。
相处近十五年的时光,艾勒特察觉自己竟连雄虫的喜好都不太清楚,只知道他爱吃糯米汤团。
艾勒特做过近一百多的团子,试吃了一百多,黏糊的糯米皮子粘着在食管乃至胃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深刻理解到团子不能多吃的道理。思来想去,便想在团子的基础上再做一些正常的吃食给他送去。
只是路卿的范围太广,他只能凭借幼时的记忆和星网上的营养食谱来摸索着弄出一份合理的餐品。
周末学校放假,许久未联系的小雄虫打来电话,询问路卿是否回家。
安飞宇兴致冲冲:“我的卿啊,今天晚上带着我家宝贝来你家蹭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叫我一声。”
一场交易单方面在电话中决定。
路卿想想家中的存货好像所剩不多,光用庭院里的菜好像还不够三只半的虫塞牙缝,于是收拾一下回家附近的生鲜市场买食材。
书书这几天一直呆在寝室监视有无特殊的情况,都快观察腻了,平时路卿上课,它也不能过去打扰雄虫上课。
今天一改先前的郁郁寡欢,书书瞬间斗志昂扬,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和路卿快快乐乐一起出门。
路卿学习速度很快,他对挑拣蔬菜和肉类无师自通,三个月的生活让他对超市的布局了如指掌,选取菜肉总能精准找到位置不错而又便宜的好食材。
“书书,糖醋排骨想吃吗?”这几天一直做药膳的菜,他久违想吃换成一些开胃的家常。
书书:“我爱,我大爱!”
书书站在路卿的肩膀上,如同沙场点兵的将领,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些红红绿绿的食材,一脸高深莫测地流下欲望的口水。
“酱爆茄子,酸辣豆腐羹,清蒸鱼~”书书补充几个想吃的菜单,路卿对照书书和安飞宇的喜好,发现两者之间出奇的相似,几乎可以立刻出去就结拜。
除了一个爱吃清蒸鱼、一个指名要松鼠桂鱼。
周末的市场是虫流汇集的地方,越早的食材越新鲜越好,早早被其他虫捡走。
路卿来过多次,知道部分商区的鱼质量不错。
有一家卖桂鱼的商户是一个中年的雄虫,进购的每批鱼都质量很好。
书书紧紧贴在玻璃缸前,明知道玻璃缸无法被打碎更无法捉出里面的小鱼,它还是眼巴巴地看着,口水都快流出来。
万物有灵,真有鱼能感受到隐身书书的气息,在靠近玻璃的一刻,迅速四散开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路卿的注视吓跑了众鱼。
“嘿,小伙子,几天没看见你了啊。”中年老板笑着迎上来,余光一扫恰好看见远远游开的鱼,忍不住笑道:“哈哈哈哈,连鱼都知道你是个身经百战的专家,你看最肥的那条跑得最勤快,都要没影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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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擂台赛?”中年老板笑着打趣道,每次路卿过来买鱼,都会挑出几条捞出来选出最顺眼的那条,老传统了。
路卿笑了笑:“我想选一条紧实一些的。”
老板用长杆网兜捞出那两条鱼,随意地丢进一个巨大的袋子中:“这两条?”
路卿点头:“嗯。”
选桂鱼鱼不仅看他的鳞片有无脱落,鱼鳃是否掀开有红血丝,眼球还得清亮突出有朝气。路卿上手掰开鱼的嘴巴,又按按它的腹部,随后对老板说:“这条吧。”
“另外一条呢?”老板笑问道。
路卿:“已经买到想要的那条了。”
装袋称重的时候,路卿听到不远处的动静,微微抬头。
“又是隔壁那家。”老板啧了一声,无奈说道,“我也不是想诋毁那一家老板,可他卖的鱼都是加药水的,现在看起来活蹦乱跳,吃起来要不这个问题,要不那个问题,上次拿他们那儿的鱼换我们家的鱼,我同意了,当天晚上烧出一条皮都厚得咬不动的鱼,不就是他们用药水灌得嘛,真是的。”
“都是养鱼的,谁不懂加特制生长激素的桂鱼会会皮更厚,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体不受危险侵袭啊?哦,皮没了鱼肉也没剩多少,真当是剥皮鱼了——”
老板的絮絮叨叨勾出书书的好奇心,一晃神便已飞到另一头张望:“我去看看,皮厚的鱼长啥样啊?”
路卿付完钱,拎着新鲜的鱼去隔壁虫流众多的商家走去,书书飞得高,从上往下看,将发生什么尽收眼底。
“……路路子!”书书小声地叫道,纤细的牙签手臂像模像样地招了招,豆子眼满是兴奋。
“你快看,你绝对想不到是谁!”
“书书,我们要回去了,零食你还买不买?”路卿没有挤进虫群的欲望,只是在靠近虫群的地方说,恰时从浑浊的气流中捕捉到一股铁锈的冷滞气味,言下一顿,视线定定地望向气味所属的方向。
虫群密集,虽乌泱泱一片,还是能看见银灰色的发顶。
艾勒特的灰发较为少见,身高腿长,虫素的气味也有极其强硬的压迫性。
队伍声音嘈杂,但依旧能隐隐听见一道陌生雄虫的声音粗声粗气地传出:
“你在质疑我的鱼?我们店的鱼最新鲜,哪里有死的,这不是诬陷吗。”
这家的店主一副老好虫的模样,方正脸粗眉毛,嗓音虽沙哑粗粝,但神情动作却一点也不少,又是捂着胸口抽气,又是左看右看然后无奈摇头。
“你说你不会挑鱼,让我帮你看看哪条鱼新鲜,好,我帮你挑了,你却说他是一条死鱼。大家伙看看,是死鱼吗?”店主举着拿盆装了鱼的大红盆给大家看,里面的鱼确实活蹦乱跳的,很精神。
艾勒特的眉心拢起一抹褶皱,眼眸似锋刃锐利地刺向老板故意避开的双目:“你的这条鱼内部毫无生机,现在不死,很快也会死。”
老板张开嘴就是狡辩:“确实会死啊,上上下下拿来拿去挑来挑去的,能不死吗?”
“你也是先杀鱼再吃吧,你见过有虫生吃鱼的吗?有吗?”
靠近老板那一侧的顾客都在说“是啊是啊”帮老板讲话,有些虫都是路卿买鱼时走过路过常常会看见的“熟虫”,推荐周边的顾客过来买鱼。
书书在上面看得津津有味,这一场虫怼虫的好戏才刚刚开始,艾勒特却说:“那我不要这条鱼,换一条。”
他没空在这里争。
老板扬起音调:“什么?换一条?我这鱼拿进拿出都快死了,你叫我换一条?你这是敲诈啊。”
艾勒特抬起眼:“你要如何?”
老板说:“买下这条鱼。”
周边的虫叽叽喳喳地讨论都在瞧个热闹,他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可不妨碍他们吃瓜。
艾勒特的声线十分冷硬,穿透力强,仿佛敲击在每只在场虫的耳膜上:“抱歉,如果是这条死鱼,阁下还是卖给别的虫吧。”语罢转身便走。
他给雄虫做的必须得是最好的,包括食材,包括厨艺。而这条鱼鱼珠,纵使有一身气力,还是掩饰不住它死气沉沉的内在,只要发现这一点,不管好不好吃他都不会去买。
老板急了:“怎么可以这样啊。”
他撕扯着嗓子,假意哭道:“没道理啊,雌虫当众骂虫啦,欺负我年纪大,孤寡一虫是不是。”
艾勒特摸清老板的脾性,就是耍无赖,仗着一些雌虫脸皮薄,看着他一只雄虫蹲坐在地上哭,会觉得不好意思然后付钱买下死掉的鱼。
但他只在意一只雄虫,对他来说除了路卿以外的雄虫并不能左右他的心绪。
“随便。”
一场闹剧结束,冷淡的眉眼轻轻转向身前爱凑热闹的旁观虫,颇有礼貌地说:“这位阁下,能让一下吗。”
“诶,诶你别走……啊。”老板撑着地面要摇摇晃晃刚想起身,却脚没站稳,一屁股又坐上去。
冷汗浸湿了他的后颈,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艾勒特能放出只针对他一只虫的虫素,这种气味不像是与雄虫缠绵时的缠绵和勾虫,而是割破他神经的尖刀,强行渗透进他紧缩的毛孔,再撑开涨大。
不能惹。老板心惊胆战地想,连滚带爬得起来,没有再说一句话。
艾勒特从虫群中出来,一身白色休闲的便服和黑色的长裤,正好与路卿是反过来的色调。
暗色的皮肤延伸于领口之下,灰白色的头发不似平日的那般粗硬,而是柔软地置于脑后。
艾勒特的着装发生变化,连带暗红色的眸子都显得清澈而明镜,整只虫乖顺许多,也难怪对面的老板敢和一只高大的雌虫对着干。
艾勒特走过那片鱼区,面上冷然地到处看,心中却十分苦恼。
他能看出鱼是否有活力,但看不出鱼的好坏。
他不知道好鱼和坏鱼的区别和分辨方法。
对待路卿的饮食总是要注意一些的,艾勒特能随便捡一条红鱼作为卢卡西的晚饭,却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准备给路卿。
“您好,老板,鱼怎么卖。”雌虫不知为何对隔壁这家没多少虫来往的商家有几分说不出的好感。
而雄虫抱着泡沫盒子出来,吊眉小眼,正是卖给路卿桂鱼的中年老板。
“那边红线划的区域都是我们家的鱼缸,你可以看看,牌子有写价格。”老板说完放下泡沫盒走向另一侧,抽出一根长刷,勾着手伸进空玻璃钢的底部,似乎在清理。
艾勒特看过,但吃不准鱼的品质,于是问:“老板,能帮我看看什么鱼比较好吗?价钱好商量。”
老板顿了顿,“叮当”一声,刷子进缸底。
“不用,嗯……你想拿鱼做什么料理呢?”
*
路卿旁观艾勒特与老板交涉的场景,似乎有几分困难。刚刚还如冰山一般不可靠近的雌虫,抿唇锁眉,像被棒打的公鸡一般气势衰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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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卿一步踏出去,已经准备去下一片区,下一瞬还是转过身,朝向雌虫的方向走去。
“你如果煮汤,用漆鱼就不好吃。”老板还在苦口婆心地教眼前的雌虫一些做菜上面的常识:“你看,它骨头虽少,肉也多,但他煮出来的汤就像加了泥沙的那种土腥气,加再多酒也救不回来。”
“我的建议是,选择阙鱼,虽然刺多肉少,但烧汤很鲜,能将阙鱼的河鲜味道完全激发出来,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刺太多,容易卡住。”艾勒特沉声道,他是以Lu7in的身份提出要送他吃食,那么断然不能在身边观察。
阙鱼小刺太多,他怕自己挑得不干净,噎住雄虫。
“可以只喝汤啊。”老板不理解,这位雌虫看起来高大内敛,衣服的料子也是挺好的,不像是缺钱花的。
艾勒特:“可是他爱吃鱼。”
老板停顿片刻,了然于胸:“您是给雄主做饭是吗?”
艾勒特的胸口猛然颤动一下,似乎被这两个字扎到最柔软的地方,耳垂迅速缠上一丝红意:“不是雄主。”
现在不是,未来也不会是了。
两个字扎得太快、太猛,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扎进他的心脏,似针一般反反复复地研磨扭转,直至喷出滚烫的血液。
他后悔,但至少现在还有机会弥补。
“明白了,是您的爱虫。您与那位阁下还未结婚是吧?”老板笑眯眯地说:“那您可以买一条鱼煮汤,一条鱼红烧或者清蒸,都很好吃的,而且还兼顾两种做法。”
艾勒特敛去思绪,逼着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冷淡的双眸对上老板的眼睛:“好,那各来一条吧。”
“你要哪一条?”
艾勒特愣了一瞬:“什么?”
“啊。”老板挠挠头,这一声唤起他下意识的记忆。
“对不起,我忘记是您让我来挑鱼了。”老板不好意思地笑笑,“刚刚的客虫啊,是一个挑鱼的高手,总是能把最好的那几条挑走,我把你当成他了……诶。”
老板缓缓张大眼睛。
艾勒特察觉到什么,细细麻麻的战栗爬上他后背的肌肉,也缓缓转过身。
黑衣白裤的雄虫提着刚买好的一袋鱼:“老板。”
“巧了这不是。”老板哈哈笑着,转头对艾勒特说:“就是这位鉴鱼达虫,老顾客了。”
语毕又转向路卿:“是有什么东西忘拿了吗?”
路卿摇摇头:“没有。”
转而随意地问:“你们是在挑鱼吗?”
老板笑呵呵地说:“是啊。”
路卿微微笑了一下:“能让我看看吗?”
“……”
卖出去的鱼又多了四条,老板笑得合不拢嘴。
艾勒特的手中多出两个袋子,鱼活蹦乱跳,明显能感受到它们鲜活的生命力。
他看着袋子里的鱼,亦步亦趋地跟在路卿的身后。
最开始,他不知道如何向雄虫搭话。现在,他知道所有的机会都是可遇不可求,包括这次偶遇,他不想让自己再后悔下去。
“阁下,您是来买晚餐的食材吗?”
这句话生硬还有几分冷色,艾勒特无法控制自己语气上的情绪波动,所以听上去像是设定程序以后冷漠问好的机器。
路卿:“是。”
两虫又一次无言沉默。
书书飞在头顶,直呼尬死了尬死了,这时艾勒特又说:“阁下喜欢喝阙鱼汤吗?”
肥硕的鱼在袋子里扑腾扑腾摆动着自己强而有力的鱼尾准备一举冲出去。
耳边鳞片摩擦塑料袋发出声响,一如艾勒特得不到回应,只能欲言又止的心绪一般嘈杂。
路卿揽着袋子,又是走了几步,一声微不可查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出:“嗯,喜欢的。”
艾勒特的心脏隆隆作响,猛然开始跳动起来。
路卿喜欢喝阙鱼汤的,他没有记错。
幸好。
但转瞬间他又是心头一跳,这一次的心跳声确是沉闷而慌乱的,手也抑制不住地收紧,惶然的目光落在路卿身上。
糟糕。
他否定了老板的“雄主”,却因私心偏偏留下了“爱虫”。路卿站在他们背后多远又是多久?他听到自己与老板的对话了吗?
路卿脚步一顿,艾勒特霎时也收住腿。
艾勒特:“阁下……您怎么了?”
路卿停顿片刻,视线触及到那两袋鱼又轻飘飘地转移。
“没什么。”
第58章
在书书的强烈要求下,路卿还是逛到零食专区,拿了四袋分享装的薯片。
还加入了巧克力,饮料,饼干,酸奶……
不知不觉装满购物篮。
艾勒特不知身边跟着一本书书,心中默默记下,早年路卿被老洛克克扣得严,他都不知道路卿喜欢吃这些零食。
路卿提着满满当当的一篮子快走遍这一条区域,另一边的速食区还未看过。
艾勒特自觉地拿一个篮子,在路卿从架子上挑出一袋速食麦片时,将篮子递与他的手下。
想到书书确实在寝室委屈不少,路卿拿得多,本想再拿一篮,却看到一边递到他手边的篮子。
“阁下,放我这里吧,我正好东西不多。”雌虫真诚地说。
路卿也没再推卸,放入书书指令的商品。
超商的虫数量渐渐多起来,吵闹声不绝于耳。
艾勒特的眸子渐渐染上一层冷然的光,一手护着路卿外侧与前沿的位置,在拥挤的虫群中穿行。
虫太多,浑浊的空气混杂着虫素和瓜果蔬菜生鲜一类的东西,并不流畅。
狭窄的区域装不下太多的虫。
然而路卿敛眸垂目,看见一条手臂揽住他的前方,死死得把他护住在一小方区域。
虫来虫往,却没有碰到他分毫。
“阁下,您还想去哪片区域?”艾勒特低声道。
两虫的距离太过贴近,一偏头滚烫的气息掺入淡淡的烟草味静静地飘过鼻尖,并不难闻,反而泛着淡淡的清新苦意。
路卿的篮子偏向外侧,刚好抵住雌虫近一步的靠近:“没有。你还有要买的吗?”
“嗯。”其实他把该买的菜都买齐了,但抱着一丝能与他相处多一些时光的心愿,艾勒特硬是在自己身上套了一层谎:“我还要买一些生活和洗浴用品。”
路卿微微颔首:“那走吧。”
雄虫真应下的那刻艾勒特还以为自己未曾睡醒,从医院的那天一直到现在,路卿的态度是任与任求的,仿佛什么都能从他的身上摄取。
靠得越近,看得越清楚。
艾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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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嫩柔软的皮被他咬出层层叠叠的牙印,白色的被染上浓烈的红,仿佛绽开的烈焰为雄虫温和疏离的眉眼混入一丝欲色。
他猛然收回视线,故作镇定地看向货架尽头的笔直通道,沉声道:“阁下,快到了,您坚持一下。”
路卿垂眸,看不清情绪:“嗯。”
要挤过那么多虫不是易事,几次有虫撞上艾勒特的肩膀或者前臂,连带着清淡的烟草气往路卿的鼻腔撞。
艾勒特纹丝不动地挡住,偶尔能听见撞上他后背时发出的闷响。
即便没有增近距离,萦绕的气息依旧不散,路卿敛眉鬼使神差地问道:“抽过烟?”
套着白袖的手臂一僵,随后又缓缓恢复平静,一如刚才将路卿护住。
“抽过,电子假烟,您不喜欢我就戒掉。”
艾勒特语气平和,但心中忐忑,他的余光恰好能看到雄虫侧边的一只眼睛,便一直偷偷看过去。
柔软的下颚线延伸至白皙瘦削的锁骨,带着几分软和,融入暖色的宝宝商品架。雄虫的色调一直是淡淡的又无害的,这一声疑问便显得格外突兀。
艾勒特担心路卿是讨厌这种气味亦或者不喜欢抽烟的虫,早期他也只是为了稳定暴虐的虫素偶尔抽两支,如今越抽越多,味道确实外露很多。
“没有。”路卿思忖一瞬,猜想可能是抑制艾勒特的虫素四溢,有些草药确实能起到安抚的作用。他只是意外不曾抽烟的雌虫会抽起烟来,随意地一问罢了。
见路卿确实没有厌恶之色,艾勒特心下一定,等终于走出重灾区的宝宝货架,想到这是第一次雄虫与他在超市闲逛,心底打好草稿,轻声试问:“阁下平日里都用哪些洗浴用品呢?”
“我用的洗浴产品好像都有些问题,味道也不好闻……”
路卿挑起眉:“我是雄虫,少将问我?”语气状似困惑。
艾勒特:“……”
艾勒特不逛星网不关注这些生活产品,一般都是随意选购几样,或者由上面作为福利发送,一时被雄虫的话噎住了,停顿几秒才胡言乱语地乱编:“星网上说我可能是雌虫的不耐受,可以试试雄虫专用的洗发露。”
路卿撩起眼皮看他,笑了笑:“我倒觉得少将现在的洗发露挺好的。”
“对头皮不太友好。”
路卿收回眼,没再多说:“那去看看罢。”
艾勒特这才暗暗呼出一口气。
来到清洁专区,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让艾勒特晕头转向,一眼即过。而路卿却是站在货架前,抬起眼伸出手臂,认真地看过架子上排列的一系列
雄虫似一棵巨树长身玉立,挺拔的身线唯独垂下长颈,露出一片白,纷纷引来其他几只雌虫的注视。
艾勒特不动声色地挡住那些灼虫的视线,高大的身躯将灯光覆盖,扫下一片阴影,正好落在路卿手中拿着的一瓶红色的洗发水上。
“茶花你喜欢吗?”路卿偏过头。
淡色的唇就离他不到一尺的地方,艾勒特只要附下身便能亲上这一片柔软,将淡色晕染成深红的颜色。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故意将视线转移到他处,他怕自己眼底的欲望会灼烧雄虫的眼睛。
“喜欢。”艾勒特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摩挲着指节的位置:“只要是您挑选的我都很喜欢。”
这一句话出口,两虫都怔愣在原处。
路卿的眼眸缓缓染上一层暗色,艾勒特则是心下懊悔,转头看向路卿,面上却装作迷惑的样子询问:“阁下,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路卿眸底的暗色散去得快,转眼融入温润的光影里只剩下温色。
“没有。”
路卿的唇角微弯:“那就这个吧,你先试试,效果不好再和我说吧。”
“是阁下用过的吗?”艾勒特犹豫一瞬,还是脱口而出。
他看着路卿停滞的手,又说:“如果是阁下用过的,我会更放心一点。”
“用过的。”洗发膏投入购物篮发出哐当一声,路卿从俯身微微抬起头,眉眼的弧度像镀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好似什么都可以包容进去。
艾勒特心跳漏了一拍。
他自那一天醒悟后才知道这是来自他心动的声音。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亦然。
他始终在为路卿的一举一动而心动,却不自知。
确实。
艾勒特握住冰凉的洗发水瓶,感受残余的热度,眼底柔意渐深。
他太愚蠢,太软弱,也太木纳。
他错过太多太多了。
结算过后,艾勒特自动自发地拎起两个装得满满的大布袋。
书书憋了半天的话,在艾勒特去拿东西的时候一股脑儿地喷泻而出。
“路路子,我老感觉它在看我。”
“他看到我了吗?”
书书坐在路卿的肩头,被艾勒特的视线盯了一路,吓得不敢说话。
现在终于有机会开口,小手搭在路卿的衣服上凑近他的耳朵,叽里呱啦地一说,速度飞快,生怕被雌虫发现什么。
好在雌虫没有回头,路卿也理解它语无伦次地说了些什么。
“没有发现你,放心。”路卿拍拍小傻瓜书书的书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觉得好笑。
艾勒特确实偶尔会觑他一眼,那么明显的注视他不会看不到,可我l书书是隐身的,怎么会看见它呢?
“少将,这个还是我拎吧。”路卿走出消费口,伸出手欲要从艾勒特的手中接过袋子,雌虫却后退一步,难得地拒绝他的话:“我帮您拎着,算是感谢您帮我挑选所浪费的那些时间。”
“好吗?”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语调太过生硬,艾勒特软化了声线,隐隐藏着一分哀求之意。
他对路卿也只有这些可做了。
路卿没再拒绝。
再一次来到这条长街,艾勒特却感觉恍若隔世。
他知道路卿的祖父住在这里,知道路卿喜欢每个月能去祖父家的时间。
他也和路卿去过两次。
祖父是只和路卿一样温柔的雌虫,会做好吃的,会种好玩的,还会给他和路卿讲一些奇闻趣事。
到现在艾勒特的记忆中还残留着老雌虫的音容笑貌。
老雌虫说是寿终正寝,其实一直身患疾病,死之前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料,面容憔悴地闭上眼睛。
第二次葬礼之后,路卿那几天的状态不好,沉默不语近一个月的时间。艾勒特不知道怎么安慰,手忙脚乱地用各种方法逗路卿笑,最后在以厨房炸毁,灰头土脸地被老洛克发现然后训斥一顿为结尾。
所幸,路卿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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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一声,扬着唇角笑弯了眼,用柔软的小手擦拭他的面容,一点一点擦干、擦净,像羽毛在亲吻他的脸颊。
“你怎么像只小煤球啊?”
十岁的雄子捏了捏他的腮肉,笑嘻嘻地说:“艾勒特,谢谢你,下次再做给我吃好不好?”
“你吃饭了吗?”
温润的声线拉回了艾勒特的思绪。
他愣愣地偏过头,看见路卿目视前方,姿态随意似乎只是闲聊。
艾勒特摇摇头:“没有。”
路卿停顿片刻:“或许您不介意的话,要来我家吃饭吗?”
*
“我滴路啊,你怎么才来……”安飞宇扬着大大的笑脸正迎上去,张开双手要抱住雄虫的肩,结果一只雌虫从他的身后走出,让安飞宇猝然一惊,差点跳起来。
“你你你,你谁啊。”
安飞宇一脸懵逼地指着雌虫,路卿和艾勒特一前一后间隔不少,他还以为艾勒特是偷偷跟进来的坏虫。
“我是……”艾勒特有几分为难,说是儿时玩伴,说是朋友好像都不妥。
他也是不是路卿的雌君。
究竟以什么身份……
“他是我学院的教官。”路卿淡淡地说。
安飞宇睁大眼睛:“教……教官?”
糟糕!脑子糊涂毫无礼貌地质问是谁也就算了,他还差点叫上宝贝一起冲上去。
利尔弗洗了个手出来,看到自家雄主焉儿吧唧地垂着头,像一只落水的小鸡崽子。
“怎么回事?还有这位……”
利尔弗噙着和善的笑,在看到路卿身旁的雌虫,微微一愣:“您是艾勒特少将吗。”
艾勒特的手还揽着那两只袋子,额发温顺地散下,眸光不见凌厉只有平静:“是。”
是被驯服的野兽,利尔弗思忖半晌得出结论。
只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利尔弗探究的眼神瞥过两虫的脸,艾勒特少将是路卿继兄的未婚夫?
最近贵族圈里闹出一条似是而非的传言,说洛克家长子的雌虫在订婚宴后不久便取消了婚约,闹得洛克家在贵族圈中十分难看。
洛克家家主极力否认这条传言,将这些话称作其他家族为搞臭他名声的无稽之谈,可还是有不少贵族将这件事当真了。
利尔弗在洛克家主否认当天的现场,观察他的神情动作,认为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少将贵安。”利尔弗习惯八面玲珑地说话,心里分析无数,表面上一手置于腹前,弯腰俯首,给予少将最高的尊重。
但他没有忘记艾勒特曾是洛克家主手下的走狗,更是卢卡西的未婚夫。
或许这一次悔婚只是内部闹出的矛盾。
利尔弗不知道路卿带艾勒特回家的意义,是为了能将这个强而有力的帮手驯服于自己的手下吗?
那确实是只不错的棋子。
而且看雌虫低顺的眉峰,有意对雄虫的忍让与注意,应该效果不错。
“贵安。”
艾勒特的声音沉闷带着冷意,像是用胸腔发出的声音那般沉稳。利尔弗挑起眉梢,确实是传闻中那副不可靠近的模样,收回手,对着雌虫和路卿笑了一下。
虽然对安飞宇和他的雌君利尔弗并不了解,但听过路卿的介绍,捕捉到“朋友”这两个词的雌虫瞬间正襟危坐。
喜欢扑向沙发美美看电视的雄虫安飞宇,端端正正地坐在电视机前,连腿都是并拢的。
利尔弗自然也随着他的雄主一起做。
所有的虫都在用他的方式表示尴尬和沉默。
路卿倒是接受良好,他收拾出袋子里的食材,分门别类地装进冰箱。艾勒特从桌边站起来,走到厨房旁敲了敲门:“阁下,您一只虫可以吗?”
“需要我的帮忙吗?”
路卿正在清洗买到的鱼,长时间的与水分离,让它们奄奄一息。
他把不吃的那几条一律丢进水桶,换入适合鱼生存的水,鱼上上下下地游动,勉强还能存活一段时间。
艾勒特透过厨房的透明玻璃,看见雄虫细长的腕骨在水桶里搅和,似乎在撒什么东西,随后站起身对他点点头:“谢谢,能帮我把这桶鱼放到大门前那处盆栽的下方吗?”
雌虫照做了,没过多久又等在厨房的门口,沉静地等待着,宛若一座雕塑。
厨房切菜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响起。
突然声音停止,门被打开,白织的灯光从门缝中争先恐后地倾泻而出——
“我需要虫来帮我切菜。”
路卿的神情很淡,搭在门框上的五指纤细而修长,在光下白得晃眼。
但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艾勒特却在疏离的雄虫口中听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像是厚重的城墙被撬开一条小小的裂缝,终于穿进一束温暖白亮的光芒。
*
不大的厨房只能塞下五只虫。
艾勒特却很喜欢这种狭小而整洁的环境。
他一抬头,一转身,雄虫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这种感受令他十分安心。
“阁下,切成笋丝吗?”艾勒特握着那只褪了皮的笋,这是他第一次洗笋。
路卿“嗯”了一声,雌虫便不再多问,将粗壮的鲜笋放于桌面。
几个月以来,艾勒特一直苦修厨艺,确实有所长进,几分钟后,闷声不响地一颗笋被切成几乎等大的细丝。
但他也只会切菜了。
对于真刀真枪地做饭,艾勒特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做得很好。”
倒入油后,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去,路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一声夸奖似乎是真心实意,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赏,掀动雌虫眼底赤红色的波澜。
他被夸了……
所以路卿对他做的那些很满意,是吗?
“哆哆哆”的切菜声再次响起,它固然带来心灵上的平静与舒缓,但被撩拨的心绪却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波平浪静。
艾勒特突然想做些什么。
他不想再这样平静下去。
他要打破平静。
雌虫放下手中的刀,再也持不住满腔的爱意,撑着桌面附身过去——
第59章
雌虫附身上去,贴在雄虫的身后。
下巴虚浮地搁在他的肩膀上,红眸专注地看着锅里的红红绿绿被翻炒均匀。
油花将菜的香气迸发出来。
艾勒特看得入神,却也不忘轻声地问:“阁下,我也想学做饭,您能教教我吗?”
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他的脖颈处,带着微弱的呼吸,路卿没有回头,手握着锅铲将醋溜肉片翻炒出粘稠的汤汁,这才熄火,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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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可以,家常的就好。”艾勒特低声道。
路卿侧过头,还未说话,一只手伸至他的眼前,将空盘递到他的手边。
艾勒特问:“您要的是这个吗?”
路卿自然地接过:“是这个,谢谢。”
艾勒特踌躇片刻,又道:“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
“嗯。”
和雄虫的对话总是在沉默与尴尬中结束,艾勒特却不愿意,好不容易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他想多和路卿说几句话。
“阁下,这里加的是什么?”
路卿:“糖。”
“那这瓶红色的呢?”
“酱油。”
“白色的……”
书书无语:“这我都知道呀。”
路卿面不改色:“白醋。”
只要脸皮够厚,艾勒特不管多简单的问题都能脸不红气不喘地问出来,路卿不厌其烦地回答。
久而久之,艾勒特不再说话而是安静地切菜,他后知后觉地认为自己这种没话找话的感觉会不会引起雄虫的厌烦。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艾勒特拧眉细想,他们之间的话题止步于三年前的过去,思前想后捉出一个藏在记忆深处的小事情,比较符合现在的场景。
“阁下。”艾勒特低声地说:“您还记得我们当初去摘艾草吃的事吗?”
“八岁的时候,我们就在后院摘艾草,摘了一筐。”
“很多,很多,还被家主骂了。”
艾勒特陷入回忆。
那时候路卿的活动范围还仅限于庭院和屋内。
柔弱的小雄虫一只眼是模糊的,身板很弱,走久了还会喘着粗气。
艾勒特被捡回洛克家的那一瞬便被打上洛克家的标签,几年来接受的都是成年雌虫的训练,虽然辛苦却能忍受,长时间以后体质更加优越。
两只虫完全是不一样的体力,但体弱多病的小雄虫却很喜欢出庭院晒太阳。
“艾勒特!今天你有空吗?要训练吗?”小路卿抓着小雌虫的手腕,微微摆动,水润的眸子又黑又亮,眼底尽是期盼。
小雌虫的身体先是一僵,他今天的训练任务有很多,一个特别厉害的老师要带他去参加体能测验,依此来判定接下来的训练难度。
可他纠结几秒,很快便转过身,盯着雄虫亮晶晶的眼眸,点点头说:“好。”
小雌虫牵着小雄虫的手,和他一起步入后院。
阳光正好,暖暖地披在他们身上,不会太过刺眼,是晒太阳的好时间。
路卿和艾勒特在后院漫步,老洛克虽然虫品不怎么样,但审美不错,大片大片的鲜花和高树被园丁修建成波浪的形状,沁虫心脾的香气弥漫至整个院子。
路卿从小对奇奇怪怪的无用之物感兴趣,一些看似普通的小草,他可以兴致勃勃地介绍一天。
比如说艾草。
“艾勒特,你快看。”路卿在墙角边蹲下,一瞬不瞬地看着一株小草,紫色的根叶上伸展出细细的复叶,轻轻一碰就会承受不住地枝叶乱颤,像是含羞带怯的小虫儿。
每种植物都会有每种姿态,似幼崽似成虫似亚雌。路卿喜欢观察大自然的百态,现实中给予他碰触的植物实在太少太少,小小的变化都会让他万分喜悦。
“艾草,是什么?”艾勒特幼年老成,但终归是一只小雌虫,懵懵懂懂地问,也学着路卿蹲下身,垂着头仔仔细细地看着这株小草。
听到这一声问,路卿却站了起来,小手小心地捏住一张叶片,噔噔噔跑到园丁浇水的水管处,踮起脚尖勉强打开水龙头。
咕嘟咕嘟得声音响起,一股水流从水管的尽头缓缓地涌出,渗入地面。路卿趁机将叶片放在水管下的水流下清洗,洗去叶片上的污泥后又噔噔噔得跑回来,把洗干净的叶片递给呆呆的小雌虫。
“很好吃,艾勒特吃吃看。”
小雄虫的声音糯糯的带着拖长的尾音,艾勒特被声音挠得心尖都在发颤,没多想手已经握住这张不起眼的小叶子,一下塞进口中。
路卿的眼睛瞬间睁得滚圆:“你吃太快啦,艾勒特。要细嚼慢咽才好。”
可是小雌虫没有听他的话,囫囵吞枣得吃下叶子之后,多嚼几口,嚼出甜甜的草香。
艾勒特很少吃草,他是食肉的虫种,却在幼时挖草来填饱自己的肚子以致于厌烦了食草的感觉,他原想顺着小雄虫的意思快速吃完一片不用忍受草的苦涩与干煸,没想到味道不错,肥硕的叶片里蕴藏着浓郁的汁液,一咬开就是清甜。
路卿很会察言观色,见雌虫不介意吃草,甚至还有几分喜欢,迈着小腿又洗了几片叶子,一片片塞雌虫手中:“还有很多,慢慢吃。”
艾勒特看路卿没吃一片,无声地摇摇头,将塞进他手中的叶子又塞回路卿汗津津的小手。
“你吃。”
小雌虫异常固执,紧紧抿着唇,小小的脸已经初见长大后的冷硬与不苟言笑。
但小雄虫却不怂他,左看右看找起新的叶子塞至雌虫手上:“没关系,还有很多。”艾勒特拧不过他,干脆也加入雄虫一起找寻隐藏在小角落里的艾草。
太阳临近下山,路卿从房间拿来唯一一只是手工制作的小篮筐,陆陆续续地将艾草堆叠进筐子里。
艾草一颗占不了多少面积,他们挖了几十颗粘有泥土的紫色小草,才堪堪装满一半。
小雄虫沉迷于看书,对艾草的了解颇为丰富,尤其是它的做法,于是边摘还边解说。
傍晚的云霞温柔地晕染开,渐渐融入雌虫火焰般的眸里。
那时候他还没发觉这股柔和得近乎化开的东西是什么,只知道他喜欢呆在小雄虫的身边,听他述说自己看过的、听到的“故事”。
可惜时间跑得太过匆忙,不知不觉夜色尽染,摘了一天艾草的两虫还是被老洛克发现,一连关了好几天禁闭。
纵使后续加倍的训练量让艾勒特颇为吃力,但他不后悔与路卿头挨着头,一齐观察和嘀嘀咕咕探讨几株草谁大谁小的时光。
那是他珍藏在心底的记忆。
灶台的另一边煮着热汤,咕噜咕噜得冒着热气。路卿撒下几片艾草,视线一直停留在白雾蒙蒙的汤锅上,看不出有未有被带动着勾出这段似甜似苦的回忆。
艾勒特不敢表示失望,只是轻声地诉说路卿曾在幼时说的那些往事。
艾草可煮粥或煮汤,去腥,调味,是常见的一种植物。放进白粥里可以增加一种甜甜的香气,放进滚烫的肉汤里则是去除掉肉本身的肉腥气,激发食材本身的味道。
幼年的雄虫这么说的,雌虫也一直记到现在。
阴影随着日落黄昏越拉越长,渐渐笼于雄虫阴暗不定的脸侧,仿佛打上一层光阴的虚晃。
艾勒特忐忑不安地偷觑雄虫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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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每一次,路卿在他身上的沉默会变多。
那些明朗的、舒展的笑容都是绽放给其他虫的,而不是他。
艾勒特知道自己没资格埋怨雄虫对他的冷淡,这是他应得的。
然而明明近在咫尺却求而不得抓心挠肺的痛苦,根本无法缩减分毫。
现在所做的,只是望梅止渴的索求罢了。
窗户是双开门,正对着洗菜池。
路卿掀开眼帘,透过紧闭的玻璃窗面能看到身旁雌虫眸色愈渐深邃,而浅看过去又好似有几分抹不去的悲愁。
飘零的红叶被一卷风吹落,随意游荡来到窗口的栏杆处搁浅。
路卿熄火,盛下热汤,看着晃动清透的汤面,心情大概就像那片窗外的树叶那般飘忽不定。
小到如此简单的问话,大到十几年前模糊到要散去的回忆,若即若离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看得见,听得出,却不太愿意再把自己投入进去。
“少将能帮我把这盆汤端上桌面吗?谢谢。”
两只厚重的手套放在路卿的掌心,摊开放在雌虫的面前。手套的颜色和路卿的围裙都是暖橙色,厚厚的手套内侧包裹着绒毛,看起来隔离能力很好,将所有的光和热剥离出生活之外。
艾勒特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没再多问:“阁下,我可以不用手套的。”说着又要递回去。
路卿摇摇头:“带上吧。还有……”
“我记得。”
*
热汤送上饭桌。
勾虫的香味引起安飞宇压抑到喉咙深处的一声欢呼,在看见艾勒特的脸时又硬是吞了下去。
身高腿长的雌虫和利尔弗完全不是一种气质,眉峰凌厉似冰刀,唇色凉薄,透着不易靠近的冷意。
安飞宇勉强咧出一个微笑:“教……教官。”
救命!他明明是医学院的怎么会那么害怕军校的教官啊啊啊啊啊啊——
艾勒特想到这是路卿的朋友,微微点头,又转身回厨房。
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安飞宇松了口气,和路卿的教官面对面真的像和老师一对一交流一样,有点吓虫。
利尔弗拍拍自家雄主的后背,稍作安抚。
没过多久,路卿和艾勒特一前一后地走出,手中端着白瓷盘。
开花刀的桂鱼被淋上勾芡出的红稠酱汁,醋溜肉片凝结着浅金色的脆皮外壳……
安飞宇只觉得口腔中的唾液在分泌,喉头滚动一下,连鼻腔都在煽动。
他拼命忍耐自己胃里翻滚的馋虫,视线在路卿和艾勒特两虫之间来回转动,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种莫名的氛围,不太适合现在提出吃饭。
“为什么不坐下?”
路卿的声音恰时响起,打破了蔓延开来的寂静。
安飞宇趁机打哈哈:“对啊,都坐下来嘛,都站着干嘛。”语罢拉着边上的雌虫一并坐下。
艾勒特俯身拉开路卿面前的靠椅,将桌上的碗筷摆放齐整。
“要喝点什么吗,阁下。”声音故意放低放缓地说,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语气中透露出一抹说不清的温柔。
他朝着两位雄虫的方向,问话看似在询问两位雄虫,实则双眸一直死死地黏连在路卿的身上,如缠绵的丝线纠缠不清。
安飞宇作为旁观虫都感受到这教官明显的态度转变,对他们是多说一句话都嫌多的高冷,对路卿就是软化了的坚冰,连眉梢都是柔和的。
不对啊,怎么回事这两虫?
安飞宇虽然不认识艾勒特,但在利尔弗的科普下也知道他是少将职衔。
一个学校里教授他们基础格斗的教官会简单地和雄虫回家吃饭吗?
那显然不可能啊。
有问题。
安飞宇八卦之心蠢蠢欲动,艾勒特一个看起来冷若冰山的雌虫怎么会和路卿一只温温和和的普通雄虫玩起来?真是匪夷所思。
大学里这么嗨的吗?
安飞宇越想越歪。
这时,瓷勺磕上碗沿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利尔弗与艾勒特同时站起来。
不在意外物的雌虫这一次敛眸低垂,嘴角压平,手中已经握住一只小碗,另一只俯身已经伸向中间的那碗热汤。
“您先请。”利尔弗二话不说,眼角噙着笑意让步。
艾勒特微微点头,道声谢谢,也没多客套,自然而然地盛出一碗混入排骨热汤,轻轻地放置在路卿的白瓷碗边。
艾勒特温声道:“阁下,多喝点热汤,吃冷的对身体不好。”
安飞宇来时带了一些他们那边的凉拌菜,味道虽好,但终归是凉性的。
天气渐冷,艾勒特考虑到小时候路卿曾一步三喘的身体,尽可能给雄虫夹一些暖的、补气血的菜,包括这碗汤,路卿都欣然接受道:“谢谢。”
雄虫把他释放的好意尽数收下,并没有回绝掉令他独自一虫地尴尬。
艾勒特本以为这就是最好的了。
筷子碰触到碗沿,雌虫掀起眼帘,晃动的眸光在这一刻凝固住——
一块掺了金的肉片轻轻地盖在他的白饭上。
“怎么了?”雄虫轻缓的话勾出艾勒特飘脱出去的思绪。
裹着厚重汁水的肉片看得出是特意在汤中浸泡过的,一点点渗入雪白的米饭。
艾勒特下意识地攥紧筷子,大脑突然宕机变得一片空白。
他死死地盯着那块再普通不过的肉片,听到耳边传来雄虫的声音。
第60章(准备修文)
路卿的声音淡淡的,似乎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问话:“你不是喜欢酸甜口的东西吗?”
见沉默久了又问:“不喜欢了吗?”
艾勒特很难不去动容。
原来路卿一直都知道他爱吃什么,他没有提到过,也没有说过,路卿却记下来,直至今日。
他对雄虫所爱的,一无所知,唯独是那碗路卿祖父所做的糯米汤圆,被他反反复复地烹饪成型,以为能靠这个走进他心里。
什么都吃,那喜欢什么?
艾勒特攥紧筷子,心如刀绞。
兴致勃勃的自己在他面前什么也不是。
“喜欢的,阁下。”雌虫握着筷子,眼睫在下眼脸在下一片阴影,投落在肉片上,细嚼慢咽,似乎是要细细品尝这份迟来的悔悟。
安飞宇见饭桌上流动的情绪不对,笑着捣糨糊:“哈哈,我路哥做饭是一绝,习惯就好,我第一次吃也是这样,扒着饭使劲折腾,差点还哭了——”
利尔弗在桌下握住安飞的手,暗示性地捏捏,安飞宇就自动合上了嘴巴。
艾勒特的神情虽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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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一片肉啊,有什么不平静的?这么好吃的吗?
提到好吃,他突然能共感艾勒特的想法,路哥做的确实美味,美味到把教官都干沉默了。
安飞宇想得单纯,以为利尔弗阻止他说话是怕他的话伤到教官的自尊心。
比如饭太好吃而流泪,确实挺伤威严的哈。
安飞宇这一个活宝和书书有同工异曲的妙处。
两者都是“调动”氛围的好手。
路卿斜睨他一眼:“落泪?”
没看出来。
路哥会打趣他,会反问他,安飞宇也很高兴,至少现在的他算路哥的虫了吧?
一口一个副总,还不是被他持之以恒的蹭饭所感动——不再是这么生硬礼貌的称呼。
“夸张的修辞手法啦!夸张——”安飞宇拖长音调,软糯的嗓音颇有种撒娇耍泼的意味。
他对年长一点的虫,总是喜欢用这种语气说话,即便路卿晚上两年才入的大学。
路卿夹上一块方方正正看不出是什么东西,送进安飞宇的碗中。
“吃吃看,芋香莲心。”
潜台词,尝一下他的最新作品。
做过长时间试吃嘉宾的安飞宇是这么解读的。
艾勒特却心情低沉,他并不是路卿唯一一个夹菜的虫。
对,他从来都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心思变敏感的雌虫并没有因小插曲而低落太久,他喜欢的雄虫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他值得好的,应该有可以互相打趣和夹菜的朋友。
至少自己也曾被路卿夹过菜。
晚饭结束后,安飞宇又坐回柔软的沙发上,一脸严肃地看电视,幸好高大挺拔的雌虫并没有停留太久,闻声便和路卿一起去厨房洗碗。
他也想帮些忙,可看见教官无意识地犯怂,最后怂战胜了自己的良心,帮忙擦擦桌子,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去看电视。
书书坐在安飞宇的旁边看了一段时间的电视,又感觉无聊,飞去厨房找路卿玩儿。
水流哗哗作响,击打在碗壁上。
书书压缩成一张薄薄的纸,从缝隙中钻进去,看见两虫在洗碗池前的背影在灯下迷糊界限,蜿蜒曲折地汇聚成一点,仿佛天生就该这般地靠在一起,如同影子不曾分开。
书书突然有点明白,哥哥姐姐所说的那些话的意义。
虽然它们就像是主神爸爸身上的一枚螺丝钉,游荡又主宰各方小世界,天生位居高位导致它们生来缺少一些必要的情感,但随着和宿主一同经历各色事件,“内心”慢慢地充盈起来,能感受到宿主的喜,宿主的哀,宿主的痛,宿主的乐。
书书静静地飞上桌面,仰头看着路卿平静的侧脸。
它好像能看出,宿主大大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平静。
触景生情了吗?
书书担忧地想,它没有参与进路路子的童年,对他的往事并不清楚,也无法用外来书的角度开解他。
它还在学习和懵懂的阶段呢。
“冰箱里有布丁,我洗完碗帮你拿。”
路卿没有抬头,盯着碗上浮起的泡沫无声地说。
书书摇了摇头:“不是啦,我就是来看看你。”
书书飞上雄虫的肩头,趴在柔软的卫衣上看着越来越多的泡沫挤满整个水池,白花花的泡沫看起来很软很舒服,路卿却说:“不能钻,脏。”
书书握拳,很好,不愧是路路子,一眼就看出自己的想法,然后悄咪咪缩回兜帽里。
洗完碗,空气中弥漫出洗洁剂的苦橘香。
艾勒特默默冲洗掉边上的那些碗,擦干再收入橱柜。
“阁下,我先走了。”心里纵使再不舍,他也知道应该适当地保持距离,与路卿告别。
几声伶仃脆响,汤勺与汤勺互相碰撞。随着咯吱的开门声,橱柜被打开,艾勒特感受到身后有一道带着温热的凉意贴上他的半边身体,淡淡的茶香飘散至鼻尖。
……这一次不是他因贪念主动凑上路卿的身后。
猝然抛出来的念想让雌虫浑身的肌肉都崩紧,肩胛骨收缩出隆起的形状,连皮肤的触觉都感到敏感。
一寸一寸的热意爬上耳垂,吐息就在他的耳边回荡:“回学校吗?”
艾勒特蹭着吐息声,红色的眸渐深:“不是,回军部。”
路卿:“好,我送你去路口。”
短暂的热度消失在耳畔,路卿合上柜门,后退几步将挽在手臂的衣袖放下。
“不用。”夜里他不放心雄虫的安全,宁可少一些相处的时间。艾勒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俯身行礼,最后迈开腿离开。
安飞宇正懒洋洋地趴着,看见一道身影从厨房走出,迅速坐起来,装模作样地摆姿势,等余光瞥到艾勒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这才松了口气又懒懒地趴在雌君的大腿上。
路卿不久后跟着出来将门锁上。
安飞宇悄咪咪地看着,从门前看到门后,看到最后与路卿的视线汇聚。
安飞宇:“……”
安飞宇:“呃……”
路卿淡淡地问:“九点半,还不走?”意思是,快点走,难不成想留下来过夜?
安飞宇立马站起来:“走了走了,我现在就走。”
“这些带上,你不是说很想吃吗?”路卿从沙发边提起一个红色的礼品袋。
安飞宇伸出的腿又迈回来,感动地接过袋子:“谢谢路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利尔弗对路卿点点头,安飞宇和他道别后,与雌虫一并离开。
客厅沉入寂静,却还留有烟火气的余温。
路卿的心情还不错,做客的虫只有三位,但安飞宇的存在让晚饭平添了几分欢乐。
至少晚餐还算圆满。
隔日清晨,回到学校的雄虫却得到一条消息。
他们的体能课教官因特殊原因,目前由另一位莱登上校代为上课。
预想着将自己亲手所做的饭,亲手送给路卿的雌虫,没有机会再履行这个诺言。
他被命令即日上战场。
只能在临行前,抛却那些乱七八糟的营养午餐,独留下包着菜肉馅的糯米团子,用保温盒装好,偷偷地放在路卿的桌面,贴上打印的字条。
路卿的指腹就覆在油墨干涸的字面上,嘴角溢出一抹笑意。
保温盒里的糯米团子软塌塌的,形状不算好看,但看得出用心。
白糯的皮里塞满了圆滚滚的肉馅,摆放的方式也别有讲究。
Lu7in留言说:抱歉,回家乡处理一些事情,说好要多做一些,还是献丑了。
路卿在私信中回复: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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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起,直播少了一只一直默默看着他的虫。
虽然知道多一只虫少一只虫,不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影响,目光还是会停留在黑掉的头像上,留意那位最初陪伴他的粉丝有没有来。
一个月后,路卿开启新一轮的直播。
这次直播的重点在于带动巨岩村的旅游业发展、打造“巨岩村牌农产品”的品牌效应。
任何问题在钱面前都不是问题。
路卿靠着星卡里存下来的积蓄,招来几批修路工队,硬生生打通与城市连通的路径。
直播间空前的火热,大批大批粉丝慕名而来,只为参与直播间的抽奖活动。
为了公平起见,路卿根据加入粉丝团的时间设置奖项概率,陪伴时间越长的粉丝,中奖农家乐之行的概率会越大。
以至于每一个宣传的粉丝都着急忙慌地招来自己的亲朋好友,叫他们快点加群,以免中奖率下降。
几百多的福利接连送出。
路卿的粉丝数一举突破第三页进入第四页,让有点肉的书书变得更加壮实充盈。
农家乐即将迎来第一批客虫。
路卿和村民们交代好注意事项,第一天以普通虫的身份观察第一批预约过来的旅客会发生的突发事件。
可是,没有。
接下来几周,第二批旅客第三批旅客的到来,为村子灌入新的生机。甚至有旅客舍不得村里热情好客的雌虫村民,留下来付费过夜,被村民拒绝。
村民是友好而真诚的,然而第四批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来参与农家乐活动的粉丝中混入一些故意挑事的旅客,不仅肆意破坏,还大声辱骂、挑刺。
曾经跟着贵族雄虫布鲁特一起落荒而逃的两只雄虫,穿着材质很好的衣服,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自己的本家,对着曾经的雌君大肆谩骂。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赚几个闲钱就能称王称霸了吗?”
瘦小干瘪的雄虫拽着高大雌虫的头发,明明处于弱势却硬生生做出强势的一面,随意地从边上的虫身上抽出一根棍子,敲打在雌虫肩胛骨上,发出闷闷的重响。
中长发的雌虫紧闭着唇,无声地沉受着雄主的斥责与狠拽,他的身前,曾是雄主的雄虫揽着另一名雌虫的腰,看起来远比他更加健硕且凶狠。
雄虫说,他已经不再是他的雌君,现在他身边的雌虫才是他的雌君,能给他钱和想要的生活。
雌虫咬咬牙,是他太愚蠢被雄虫状似可怜的假面所哄骗,信了他要改过自新和大家一起好好过日子的假话。
现在被拉进森林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他的反抗在眼前这个凶狠雌虫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雌虫陷入绝望,棒子上有似弯钩的尖刺,一下下地打在他身上,火辣辣地疼。
血液在流逝,他不知道棍子上涂了什么东西,身体愈发冰冷,或许真的要死在这里。
“这是大家的财产……”浑身是伤的雌虫拽住了雄虫的裤脚,面露痛苦之色:“不是你一只虫的。”
“好好好,你还和我顶嘴是吧?”雄虫习惯现在得来的安好与百依百顺,听不得忤逆他的话,一气之下狠狠地朝雌虫的腰上连踢几脚。
雌虫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叫声,蜷缩在地面上,像只煮熟后受不了热气而弯起来的虾。
雄虫还想再打,却被边上的凶狠雌虫拦住手。
“雄主,有虫在靠近——”
他拧眉刚说完,不远处传来大喊的声音:“锋!你在吗——”
他们再想走已经来不及了,一只雄虫无声无息地来到他们的面前,沉黑的眸子盯着叶堆上渗出血的雌虫,又缓缓转移到他们身上。
“呃,路卿,就是他!上次把布鲁特阁下的手下打成那样的就是他!”
雄虫叫得比什么虫都要响亮,却一瞬间缩在凶狠雌虫的身后,心惊胆战地看着这只可怕的雄虫。
他一边躲着,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如果不是路卿者小虫崽子,他早已拿上布鲁特给予他的钱财,出去肆意逍遥,何必像过街的老鼠一样被赶出村子,还辛苦地以色侍虫,只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星币,最后和一个五大三粗的健硕雌虫凑合着过。
还好那位找上他,健硕雌虫也很有钱,他现在不再是农村里的土老帽,他懂得远比这些乡下虫更多。
“是你?”凶狠的雌虫歪头看向他,“我见过你。”
话音刚落,一只雄虫踩着一地沙沙的树叶,气喘吁吁地跑来,脸是晶莹的白色,手中还抱着单反相机,问:“发生什么,锋呢?”
若说路卿的眸色是沉郁而浓缩到极致的黑,那现在黑色的眸底中参杂一些说不清摸不着的东西,微微闪动着光。
“在叶堆上。”
低声回复,路卿又踏前一步:“你认识我?”
曾遭遇过“毒打”的雄虫条件反射性地缩回头,又猛地探出来叫:“路卿,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赶出村庄,你别怪我无情。”
路卿没有回应雄虫的这句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高大的雌虫,雌虫拧眉似沉思,没几秒对他挤出一个快咧到耳朵的笑:“啊啊,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路迎的小虫崽?”
“你和你的雌父,看起来有几分相似呢。”
路卿:“你是谁?”
“我是谁……说起来我是你雌父的同僚吧。”
雌虫沉声道:“按年纪,你得叫我一声叔叔。”
他摸着下巴沉思,“我还去过洛克家看过你,那么小一只,真可爱,现在竟然长那么大了。”
罗里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溢流出来的深红色:“叶堆!我看见了,锋在那里!”
“别去。”路卿的一只手拦住罗里前倾的身体。
雌虫还在继续说话:“这只是你的朋友?”
路卿沉声说:“他是我的兄长。”所有在巨岩村的村民都是他的亲虫。
雌虫恍然大悟:“我记得唯一一个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只有皮皮,你是把村民都当作你的兄长了?”
“善良的小虫崽。”
雌虫的拊掌赞叹没有激起路卿的任何情绪,雄虫还在大声叫唤着什么,谁知雌虫猛瞪他一眼:“闭嘴。”
雄虫霎时住嘴。
“看在路迎的份上,我不想追究太多,这只是一件小插曲。”雌虫拽出紧缩在他背后的雄虫,壮硕肌肉将手臂撑开,乍一看能抵雄虫两条腿那么粗。
他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今天先相安无事地过去好吗?雄主我会自己教训,小虫崽不用担心。”
“你的兄长再拖下去也不好吧?”
路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解药。”
空中划过一道影子,一个碧绿色的小瓶子精准地掉进路卿的手中。
“给。”
“帮我向……你的雄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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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虫走后,路卿松开拦住罗里的手。
罗里立刻冲上去抱住锋的上半身,四肢沉重压倒在他的身体上,根本不堪重负,却还是硬拽着进怀。
“锋!我的虫神啊,你怎么伤那么重。”
“好多血,怎么办,洛洛,太多血了,会不会死掉?”
罗里抽噎着哭泣,灼热的泪珠砸在雌虫的脸上,一滴一滴,硬生生把迷迷糊糊的雌虫砸醒。
锋勉强抬起手,安抚性地捏捏罗里的袖子表示没事。
路卿半蹲下来,不顾血水与泥土混合形成的脏污,掀开破碎的布料。
罗里发出一声惊呼,盖住了锋痛苦的呻吟。皮肉和布料粘连在一起,掀开还会扯动伤口,流出新的血水。
路卿的动作很轻,掀起布料的角度很小,罗里却已经受不了地一直流泪。
直到路卿检查过瓶里的东西,搭配一些草药涂抹在他身上,锋才沉沉睡去,血水有逐渐抑制的效果。
亚雌坐在脏脏的泥土上,一边擦泪一边看着锋受伤的身体。他是路卿直播间的一个粉丝,幸运抽到农家乐的活动,被分配到锋的家中住,不过短短几天,他被温柔而坚强的雌虫所鼓舞,重拾写作的梦想,并与他成为好友。
不曾想,只是说几句话的功夫,锋却被打得遍体凌伤。
慌忙之下他只能找主播。
要不是有洛洛,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救下他的心灵之交。
“过两天就会痊愈,放心。”温润的声线总是能抚平他内心的焦虑,面对路卿温润的眼眸,罗里擦去眼角的泪,应和着点头。他就是喜欢雄虫打动虫心的声音,才会关注直播间。
接下来捣乱的那些“外来旅客”就不值一提。
无论是撒泼的,打恶意差评的,用直播偷偷拍摄和粉丝吐槽的,一律被路卿请出村庄。
而帮助管理秩序的虫就是阿拉奇他们。
一个月的时间,阿拉奇信守承诺,离开村子发誓不会打扰到村庄的生活。
只是他留下一只虫一直在村庄附近巡逻,也是为报答村民的救命之恩。
今天,对家故意捣乱的行为太过明显,村民淳朴热情,若说做一些强硬的事,确实很难支棱。
阿拉奇收到兄弟发来的消息,迅速赶来,原本目的只是为了帮助村庄,现在阿拉奇在心中无数次地庆幸,自己跟着一起来帮忙。
他心中雀跃,逐步靠近雄虫,却看见他紧紧握着什么东西。
有一丝鲜红从掌心的纹路中溢出——
阿拉奇猛然抓住雄虫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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