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森兰丸大人,快快请进!”
然而,森兰丸却皱起眉头,眼神冰冷地瞪了明智光秀一眼。
明智光秀不明所以,而身旁的家臣们也同样投以疑惑的目光。
“怎么了?森兰丸大人?”明智光秀不解道。
森兰丸好似恨铁不成钢的长辈那般,以十几岁的少年颖指气使地点着明智光秀额头上的小坑,道:
“日向守大人,您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您作为山阴道总大将,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动静,让家主大人那边对您很不满啊!”
“是这样的,森兰丸大人您听我说……”
“鄙人只是个传信的使臣,您给我解释没有用!家主大人命令你立刻前去京都本能寺,日向守大人,您就做好被家主大人教训的准备吧!”
森兰丸毫不客气地放下一言,转身扬长而去。
一个信长身边的红人敢不给一国之主丝毫情面,这就是现实。
轰隆!
天空一声炸响,明智光秀跪倒在地。
“怎、怎么会这样……明明我都放弃了武士的自尊,明明是好不容易才让动员了这么多的足轻,明明已经给信忠大人阐明情况了……为什么……为什么家主大人还要如此待我啊……”
外面的歌者仍在高声欢唱,而屋敷内的明智光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变成了灰白色——
死一般的灰白!
斋藤利三手中紧握信状,刚才那一幕他也看在眼里。
“家主大人,振作一点!这是长宗我部元亲大人寄送给您的信状。”
“啊……啊!是利三啊,你直接念给我听吧,元亲大人说了什么?”
明智光秀犹如一具行尸走肉,双目无神地望向遥远的天际。
斋藤利三打开信状,瞳孔猛地收缩成针状,他压下心中骇然,道:
“日向守大人,鄙人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统一四国的攻略,本以为信长公能提供援助,将四国纳入麾下,未曾想他对鄙人的方针感到不满,甚至准备以刀刃相向……
信长公是第六天魔王,反复无常倒也可以忍耐,但是日向守大人啊,他如此蛮横的行为置您于何种境地呢?最近听闻信长公欲把三男信孝过继三好家,那我想问下您数年来的努力又有何用?
您以为帮助信长公牵制毛利家之后,信长公会改变对您的态度吗?
痴心妄想!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您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信长公能干出来的事情,不准质疑!
不知不觉间,您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了——
谋反吧,明智日向守光秀!
长宗我部家将会成为您夺取天下之后坚定的支持者!
以上。”
明智光秀的内心彻底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一把夺过信状,将之紧紧攥在手心,眼睛仿佛要将上面的字给吞下去!
这封信成为了压倒明智光秀的最后一根稻草!
光秀许久未动。
柴田、羽田、丹羽、泷川……他们都在外面,一时间还赶不回来!
不对,我在想些什么啊!
家主大人、家主大人还要见我,我要马上去本能寺!
可是……
信长大人是打算教训我吗?
森兰丸那小子都敢骑在我头上,可恶,那个臭小子!
或许真如元亲大人所说的那样……
信长大人……织田大人……
“……”
在这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屈辱的画面。
母亲的死、羽田的决裂、羽田的折辱、信长的怒骂、森兰丸的羞辱、同僚的鄙夷……
“……”
织田大人……织田信长!
是你逼我的!织田信长!!!
织田信长!!!我杀了你就可以成为天下人了是吧?!
只要杀了你,人间再也没有人会横眉冷对千夫指了吧?!
没错!织田信长,错的是这个世界,是你!我光秀才是受害者!
“……”
“……”
“……”
那就让我杀了你吧!
织田信长,你真该死啊!!!
明智光秀眼中那灰白的世界开始被殷红的鲜血侵蚀!
此时此刻,明智光秀表情极度扭曲,甚至可以称之为癫狂!从他身上竟是散发着阵阵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斋藤利三从未见过,向来和蔼的家主大人竟然会有如此癫狂的一面,以至于他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喃喃道:
“家主……”
当他开口的一瞬间,明智光秀好似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立刻将神态恢复如常。
“没什么……我知道了,这件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知道了吗?”
“哈!”
明智光秀点点头,眼神闪烁似是思考什么,沉默不言。
片刻之后,庭院里连歌唱和,明智光秀忽然询问里村绍巴。
“绍巴啊,你经常在京都唱歌,可知道本能寺外壕沟之深浅?”
歌者绍巴愕然摇头,应道:“只是普通寺庙,无壕……将军问此何意?”
光秀只是轻轻笑了笑,闭口不语。
但他这分明就是在思索,以至于吃粽子的时候,竟然出神得忘了剥粽叶!
绍巴连忙出言道:“将军大人,您忘了剥粽叶了……”
“啊?这样吗……哈哈哈,抱歉!”
当晚,明智光秀和绍巴同塌而眠,辗转反侧,隐有叹息声传来。
“将军大人您怎么了?”
“无妨……思索诗句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