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袆躺在遍地血污中,浑身腥气,看上去颇为狼狈。
不过,他却久违的感受到了几分清醒。
此时此刻,陈袆胸口处存放着的经文,流露出些许暖意。
他伸手取出经文,只见其上缺失的文字,又重新恢复了过来。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老禅师递来经文时,所说出的那句话。
“待到伏魔功成,小友自可到庙中一叙。”
伏魔功成……
原来如此,乌巢禅师啊,你还真是喜欢打机锋......
言家镇中的长舌鬼是妖魔!
而造就这些长舌鬼的流言蜚语,和那日渐污浊的人心,又何尝不是妖魔?
甚至就连陈袆自己,因在这浊世之中艰难求存,所生出的种种魔障,同样何尝不是一种妖魔?
若乌巢禅师的目的,是要让他降妖伏魔。
那么除去那些长舌鬼外......
这些所谓的流言蜚语,日渐污浊的人心,乃至自己心中的魔性,恐怕他也要一并解决了去!
乌巢禅师,还真是留给了他一个,好大的难题!
陈袆踉跄着站起身,一步步踏着血污走到水缸旁。
他将之整个抱起,浇在自己身上,总算是冲淡了几分,身上的血腥气。
“佛子,可莫要将吾和这妖魔并列,除恶务尽有何不可?”
“龙子,听这和尚瞎说什么?”
“只管顺遂心性,何苦纠结那么多是是非非?”
破戒佛和龙君,俯视着陈袆,口中低语,喋喋不休。
不过此时的他,刚刚拾起了一丝人性,哪里还肯听祂们聒噪。
“两个聒噪的东西!闭嘴!”
陈袆晃了晃脑袋,压下不断滋生的魔障。
随后,他瞥了一眼地上的青铜师刀,见到其上隐有血光缠绕。
他思索片刻,便将其捡了起来。
神足通!
陈袆并未耽搁墨迹,脚下一踏,便消失在了宅院当中。
酒楼雅间。
“哈哈哈,禅师莫要着急,跟诸位高僧一同先行用膳吧,吃饱了方才有力气降妖伏魔!”
“那位大师近日才来,想必是道路还不太熟悉,待会我让言语再去一趟。”
言行丕满脸春风,八面玲珑,丝毫不为妖魔一事而紧张。
老禅师微微摇了摇头,开口言道。
“言村长,并非是老衲不领情,只是这妖魔之事着实要紧……”
然而,他话才说到一半,便见自己那一众弟子,正目光直直的盯着桌上斋饭。
看得出来,山上平日里的斋饭,并不怎么好。
老禅师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弟子们先行用膳。
一众僧人见此情况,面面相觑,咧着嘴傻傻的笑了笑。
他们迫不及待地入座用膳,吃得狼吞虎咽。
言行丕看着和尚们这副模样,笑呵呵的连连点头。
大约盏茶功夫。
一道身披锦襕袈裟,高有九尺的俊秀僧侣,便被店小二迎进了雅间。
哦?终于来了?
言行丕眼前一亮,并未在意陈袆迟来之事。
毕竟在他看来,今晚妖魔出行,陈袆是迟早要死的。
他还不至于,同一个死人置气。
“来来来,乌巢禅师,这位便是陈大师。”
“陈大师可是昨晚休息的不好,所以起晚了?”
言行丕热情的招呼着陈袆,甚至还给了个台阶,将其介绍给老禅师相识。
陈袆面上微微一笑,向着老禅师行礼。
再见老禅师以及其一众弟子,不由得让他心神有些触动。
不过很快,他便压下了这股触动,生怕勾动嗔心魔障,从而露出三头六臂。
老禅师郑重地双手合十,向着陈袆回了个礼。
不过紧接着,他眉头微微一皱,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这位陈小友的身上,好像血腥气颇多啊......
面对言行丕的招待,陈袆不为所动。
他环顾一圈,最后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言行丕。
“言村长,禅师,贫僧昨晚睡得很好,并未起晚。”
“今日之所以赴宴来迟,乃是因为贫僧在来之前,路上碰到了几个身怀煞气,行事鬼祟的贼人。”
“言村长待贫僧如此热情,言家村之中出了这种事情,我怎能不管?”
“故而贫僧耽搁了一阵,悄悄跟了过去,却发现那是一伙......修行邪法的妖道!”
言行丕听到这里,额头顿时渗出冷汗。
乌巢禅师面色严肃,开口出声。
“陈小友,这种事情可不能无的放矢。”
“如今镇上闹了妖魔,依你之言又有邪道出行,搞不好其中就有什么关联。”
“老衲带领弟子们在镇上搜寻妖魔之时,并未留意到煞气一类,不知陈小友可否有什么凭证?”
陈袆笑了一声,随即掏出青铜师刀,将之扔在了桌上。
“禅师放心,那伙贼人见了贫僧,立刻便想施展邪法动手,却被我一一降服了。”
“如今这邪门法器,就是从他们身上缴获而来。”
“贫僧审问过他们,似乎并不是他们弄出的妖魔,物证在此,禅师可随意查验。”
陈袆说话之时,还特意将审问二字咬了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