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仅挤出两个字,池白榆就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哑得有些异样。她清了下嗓,再才接着说,“刚过子时,怎么了?”
好在她差不多是背朝着他,没叫他看出什么——包括躬伏在她身前的裴月乌。
她看着沧犽那边,不露声色地将散开的衣襟合拢。
“有些渴。”沧犽慢吞吞站起身,“可还有水?”
!!!
怎么过来了?!
“你那雪水莲没有了吗?”池白榆问他 ,同时拍了下裴月乌的脑袋,又捏着他的耳朵来回晃了两阵。
裴月乌吃痛,余光瞥见沧犽的身影,明白过来。
他动了下手指,那燃得正旺的火一下熄灭了。
山洞里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沧犽顿住。
哪怕他能在夜间视物,光亮的陡然消散也短暂影响到了他的视力。
趁着这间隙,池白榆又推了裴月乌两把。
后者索性彻底躺在地上,装出昏睡的模样。只是他的气息仍旧没有平息下来,胸膛也还起伏不定。
池白榆什么也看不见,倒是摸着黑把腰带系好了。
刚系好,她就听见沧犽问:“火如何没了?”
“我也不知道。”池白榆抿了下有些干涩的唇,又拿起罐子喝了口果汤,这才平复些许。
沧犽很快就适应了洞黑的环境,在一片漆黑中精准捕捉到她的身影。
也是同时,他探到了一点旁人的气息。
“那妖也在附近?”他问。
他记得晚上那人分明拖着皮毛去了山洞的拐角处。
“哦,对。估计是觉得风吹着冷,就进来烤烤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池白榆稍顿,“是不是因为他睡着了,火才灭了?毕竟这火是他用妖术变出来的。”
“或许如此。”沧犽缓慢靠近,回答着她先前那话,“雪水莲还有,不过仅是口干而已,还用不着浪费此物。”
言外之意,就是雪水莲宝贵得很。
池白榆:“想起来了,刚才熬了果汤,给你倒了一杯,应该还没冷。”
沧犽倦声应好,在昏暗中看见一点杯子的轮廓。
余光瞥见他躬身去拿杯子,裴月乌忍不住调整了一下姿势——他虽躺在地上,姿势却格外别扭,极不舒服。
刚动,池白榆就踢了他一下,本来是打算示意他别乱动,鞋子却像是踩在了硬石上。
不光坚硬,还带着被烈日炙烤过般的热意。哪怕隔着鞋尖,她也能感受到那点炽热。
不过又踢又碾了两回,她忽听见一声难耐的低喘。
下一瞬,她的踝骨忽被人圈住了。圈着她的掌心也热,暖烘烘熨帖着她。
池白榆微怔,但很快就回过神,赶在沧犽看向这边之前,扯过裙角遮住了那只手——虽然洞穴里黑糊糊的什么都瞧不见,但他好歹是狼妖,还是遮住为好。
“方才听见了一些声响。”沧犽道。
“好像是他。”池白榆指了下身边模糊的身影,“许是做了噩梦,刚才好像哼了声。”
裴月乌现下也跟做噩梦差不多了。
方才她踢的那几下,险些将他的魂魄一并踢出躯壳,疼得他头冒冷汗,意识也一阵阵地往外飘。
可眼下她的鞋边不远不近地抵在那儿时,他竟陷入更为难熬的境地。
既想她快些挪开,以免被她发觉异样,但又想她能就势蹭两下,以缓解他那从后腰窜起的阵阵麻意。
他在心底暗骂了自己一句轻贱,莫名起了股火气,甚至恨不得拎把刀捅自己两回。
最终,他也只将圈着她踝骨的手往上挪了些,掌着她的小腿,以防她再踢过来。
沧犽盘腿坐在地上:“或许是太过劳累——小池大人不休息吗?”
“跟你一样,有些口渴,就起来喝点果汤。”池白榆捧起一旁的罐子,象征性地喝了两口。
沧犽用手指碰了下杯子。
裴月乌化出的这杯子一直放在火旁,里面的果汤还很烫,没法喝。
他也不急,转而送出一点妖气。
那莹绿色的妖气仅细细一缕,在半空钩织缠绕,逐渐凝成一簇火的模样。
没有裴月乌直接变出的火那般炽热,温度低了很多,但也足够取暖了。
荧绿的火苗将他的面容衬得阴寒,可他脸上又还带着一点笑。
他一手撑脸,懒洋洋抬起眼皮看她,问:“大人来这儿以前,又在何处当差?”
他问出这话的瞬间,原本还躁恼不安的裴月乌登时冷静下来,偏过脑袋等着池白榆的回答。
原因也简单,她似乎从没提起过自己的事。
而他也想借着这机会多了解一些。
池白榆的思绪短暂停了瞬。
这她怎么答。
她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还能在哪儿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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