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忽然发觉她的眼睛都快合上了,神情间还带着明显的倦意。
听见他的声音了,她又慢悠悠抬起眼帘,看他:“嗯,你说,还有什么事?”
说话已有些含糊,看起来像是困极。
沧犽默了瞬,改口道:“无事,早些歇息,有什么话白日里再说。”
池白榆绷着一条腿,偏还得装出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点头:“我也是有点儿困了,等把这点汤喝完就睡。”
沧犽应好,转身去了角落。
池白榆喝了两口汤,也就势躺在了火堆旁边,还不忘顺便掐了把裴月乌的手,让他松开。
一条腿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她活动了两下,紧接着便对上了他的视线。
这会儿他俩面对着面,他的一双赤瞳在绿火的映照下,折出斑斓奇异的色彩。
而此刻那双眼睛正紧紧盯着她,也不见眨。
他没说话,却握住了她的手,只单纯握着,没其他动作,仿佛在借此表达亲近。
池白榆想过不看他,或是闭眼,但不论眼神往哪里移,她都能感受到他视线的追随。
像是酷暑间的烈日,哪怕没盯着太阳看,也能察觉那份热意。
足足等了小半时辰,裴月乌终于移开视线。
他眼神微动,她身后的那簇绿火就熄灭了。
在洞穴又陷入一片漆黑的刹那,池白榆听见他说:“你既然有个来处,那以后还会回去?”
那当然了。
系统都保证过要来接她的。
心底这么想,她嘴上却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看伏大人与述大人,可曾离开过?”
裴月乌却道:“你若想出去,我也能替你想办法。”
池白榆没当回事:“想什么办法?把这里炸了吗?”
却没得到他的应答。
片刻沉默后,她说:“……我还不想平白无故地多出十几个敌人。”
末字落下,她听见了一小声“噼啪”的炸响。
身后有一簇更为暖和的火光燃起。
裴月乌翻过身,一手枕在脑后:“那便随你,往后改主意了也能告诉我。”
池白榆本来打算直接睡,可想到这两天都没能从他身上扎到一点血,又着实不甘心。
她细思片刻,忽琢磨出个办法。
他睡着了是扎不着,那为何不趁着清醒的时候落刀?
思及此,她曲肘撞他一下:“有个事儿我一直没想明白,只能找你帮忙。”
“说。”
池白榆翻过身,曲肘撑在地上,靠近了他。
“能不能让我肤浅地感受一下咱俩有什么不同。”她道。
裴月乌眼眸微睁,双眉紧拧。
他问:“什么意思?”
“就是……这里。”池白榆用手戳了下他的胸膛。
柔韧,肌理的轮廓也明显。
裴月乌一把捉住那只手,烫红一直从颈子烧到耳尖。
“为何要——算了,你想怎么感受?”
“这是答应了吗?那你先把眼睛蒙上。”池白榆从袖袋里抽出一条漆黑的长带。
裴月乌将眉蹙得更紧:“何故还要蒙着眼睛?”
“我害羞啊。”池白榆答得理直气壮。
“……你害羞蒙我眼睛做什么!”
“你一看我,我就不好意思。”池白榆也不跟他多说,直接将布带往他眼睛上一盖,再在脑袋后面打了个结,“这样就算你突然睁眼,也瞧不见我了。”
等她把这话说完,裴月乌的眼前也陷入了一片漆黑。
什么都瞧不见,仅能听见她的声音。
她道:“你别乱动,很快就好了。”
随即,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胸膛。
她的指腹分明带着点凉意,但在按下的瞬间,裴月乌的呼吸便滞了瞬。
他急切地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可不论怎么睁眼,都无法穿透那条布带的束缚。
反倒是声音变得明显了起来。
他听见她的指腹划过布料时引起的细微声响,甚至是她的呼吸——听那呼吸,她应该还在他的左侧。
那时轻时重的触碰使他的心跳越发沉重,身躯也逐渐紧绷。
池白榆在他耳畔道:“你方才把我的衣裳弄湿了,还得洗干净。”
“嗯。”裴月乌挤出干哑的一声。
忽地,他感觉到一股刀剑的寒意。但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便有阵刺痛落在心口,令他不自觉抬手,意欲阻拦。
池白榆:“不好意思,放袖子里的匕首掉出来了,是不是戳着你了?”
那刺痛来去皆快,也没弄出丁点儿伤,裴月乌便道:“不曾。”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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