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见伏雁柏将要转身, 池白榆及时抽出手,别在身后。
伏雁柏的视线恰好落在她身上,像是无意间的一瞥。
“没。”她说, “也没遇着什么事, 谈不上受伤。”
伏雁柏又移开目光,走了。
述和有意等着伏雁柏出了藏书室,才与她道:“怕被看见?”
那当然。
要是伏雁柏知道了,不得早早提防着她。
心底这么想, 池白榆叹气:“伏大人对我本来就有意见,要是知道我闲暇里不干正事,又要讨一顿责骂,不划算。”
述和闻言,心底多少有些不快。他正想告诉她无需受这多拘束,就听见她问:“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此处妖气冲天, 想不察觉都难。”
池白榆明了。
肯定是裴月乌和那雪妖打架,才被他们感知到了妖气。
难怪她在地窖里都快喘不上气了,估计是受妖气影响。
“对了, ”她往外看了眼, “那裴月乌已经回去了?”
“将他‘送’了回去。”提起这事,述和又觉麻烦。
好在提前给这些妖鬼身上下了禁制,能暂且拘着他们。
不然真不知要闹得什么样。
他忽想起另一事:“裴月乌走前,问过你。”
池白榆心觉不妙:“问我什么?”
该不会把他俩的事都说出去了吧。
“问可否会责罚你,又道是他犯错, 与你不相干。”述和懒懒瞟她一眼,“此事没告诉雁柏, 但裴月乌也不是个会随意替人说话的性子。”
“哦, 那什么。”见裴月乌没说出什么过火的话, 池白榆稍微放了心,但述和显然在怀疑,于是她道,“我帮他找到了镯子,还差点死在那衙门里,他要是还不知道半点儿感激,那也说不过去。”
述和听得“死”字,眼帘微垂:“发生了何事?”
“就是那白狼镇,里面养的都是鬼不说,衙门里的衙役也全被变成了狼。”池白榆压低声音,“好像还吃人,我和裴月乌差点在那儿做了替死鬼。”
“不曾受伤?”
“那倒没有,所幸跑得快。”
述和移开视线:“无荒派的道人为了他们能被长久关在此处,答应他们可以自行选择带进锁妖楼的东西——只要不超过限度。此处的妖鬼多数犯过杀债,其中或有恩怨私仇。诸如那白狼镇的存在,还有不少。”
池白榆点点头。
她也看出来了,不光是白狼镇上的鬼和衙役,还有被锁在画境里的沈家家仆的魂魄。
她还想和他聊聊狼女沧棘的事,已经离开的伏雁柏忽又折返回来,出现在房门口。
外头风雪不止,虽没太阳,却也亮堂堂的。
可那般明亮的光落在他身上,也只将他衬得格外阴冷。
他目露不悦:“还不走?杵在那儿做什么。”
述和道:“方才催动禁制,耗了不少妖力,稍作歇息。”
伏雁柏微微眯起眸。
他隐觉何处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片刻,他移开视线道:“歇息好了便出去,还有不少事要处理。”
跟池白榆和裴月乌赶到这儿来的法子不同,伏雁柏是直接画了五鬼术的鬼阵穿行到这儿,回去也是同样走了鬼阵。
他方才说要亲自送沧犽去惩戒室,这话也没作假。一出三号房,他就带着沧犽上了楼。
至于述和,则说先送池白榆回去,再处理剩下的事。
他俩刚离开三号房,还没走出锁妖楼的大门,身后便传来阵阴沉沉的唤叫:“仙师……”
池白榆背一僵,偏过头。
却见沈见越站在昏暗的走廊中,幽幽望着他俩。
这会儿已快到子时,光线暗淡,那张脸也模糊不清,看不见是什么表情。
但池白榆能明显感受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她尽量摆出副自若神情,道:“你何时出来的?方才还没看见你。”
其实她更想问,刚才他应该没看见她跟述和是从三号房里出来的吧?
出门前她还特意留心过,确定周围没其他人才放心离开的。
“适才。”沈见越的幽冷声音回荡在狭长的走廊中,“闻见了仙师的气味。”
所以你到底是狐狸还是狗啊!
“哈哈……”池白榆干笑两声,“那你鼻子还挺灵。”
沈见越提步往前。
锁妖楼的楼门口悬挂着两盏灯,逐渐将那张脸映得清晰。
池白榆也得以看清他的神情。
他还是那副阴郁神情,紧绷着脸,眉眼间带着明显的警惕——这警惕显然是冲着述和,每走几步,他便要望一眼她身旁的人,仿在提防着他会动手一样。
“仙师缘何与他在一块儿?”他毫不客气道,“实在危险。”
“沈公子多虑了。”述和神情疲倦,“何来危险。”
“为何没有?”沈见越像被拨动了某根神经,语气突然变得急切,“你跟那姓伏的是一伙的,他蛮不讲理,若让你伤了仙师,该如何?况且你是妖,毫无法术的人都会失控,出手伤人,更何况是妖?若你贪图仙师的术法,为此伤了她,又该如何?”
他越说,语气便越急促,瞳仁也微张着,颈上更是有青筋鼓跳。
池白榆觉得眼下他可能要更危险一点。
她是真怕他闹出太大动静,招惹来了其他妖鬼。
情急之下,她略微收敛神情,低声斥道:“见越!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