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沈衔玉, 沈见越有片刻僵怔。不过他很快便回过了神,掐诀清理干净衣袍上的血污后,转身准备回到画境。
沈衔玉在此时开口:“见越?”
沈见越顿住, 扫他一眼:“何事。”
语气冷淡至极。
沈衔玉感知着房中的气息变化。
这房间里应该才经历过一场打斗, 妖气与鬼气都未散尽,还有股淡淡的血味。
他微偏过头,凝神注意着血味最为浓厚的方向。
是那疑心化成的鬼。
当日他与沈见越分别时,将他的一双眼睛放在了那疑心鬼的身上。
为的便是能时刻感知到沈见越的安危。
方才他借由这双眼睛感知到妖鬼气息的波动与冲撞, 这才匆匆赶来。
确定那方的疑心鬼已彻底没了生息,他才开口问道:“见越,可曾受伤?”
“都已经死了,谈何受不受伤。”沈见越语气不耐,一手已探入画境。
但沈衔玉仍是副温温和和的好模样,又问:“你杀了那疑心鬼, 为何?”
他犹记得刚找到沈见越魂魄的时候,虽看不见他,可总能在他身边听见一阵窸窣鬼语。
那鬼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在他与周身人之间铸起一堵高墙。
沈见越之所以对他处处防备, 与那鬼也脱离不了干系。
而现在,他竟然选择亲手解决了它。
“不喜欢,便杀了。”沈见越道,“眼睛拿回去,若没其他事, 便出去。”
“为兄似还探到了……”沈衔玉迟疑片刻,终是说出口, “探到了小池姑娘的气息。那鬼物……可曾对她——”
“兄长, ”沈见越打断, 阴沉沉地望着他,“这数百年间,兄长至多站在门口,从未进来过。今日连门都没敲便贸然闯进,到底是为了询问那疑心鬼的下落,还是想打探仙师的情况。”
沈衔玉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不快,可踌躇之下,还是对池白榆的担忧占了上风。
他道:“为兄只是出于担心,毕竟那鬼物阴险狡诈,稍有不慎,便可能受其所害。”
“不劳兄长关心。仙师如今身在画境,就是最为安全的地方。”沈见越扫了眼那已经僵冷的头颅,“即便有危险,我也会帮仙师清理干净——倒是兄长,无需这般过多在意与你不相干的人。”
沈衔玉垂下眼帘,脸上的温色有片刻僵凝。
“是我的过错。”他沉默一瞬,又问,“你杀了那鬼物,也是这原因吗?”
他问出了口,却久久没得到应答。
感觉到房中的鬼气渐散,也没声响,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见越八成已经走了。
他静立不动,陷在这无边的死寂之中。许久,才寻着气息找去,走至那颗头颅旁。
沈衔玉手指微动,便有两团浅色的气流从那头颅上飞出,落入他的手中。
是他的眼睛。
他伫立片刻,终是将两团温热的气流收入袖中,转身离开。
他出门后,又过了好一会儿,角落里的沈见越不再屏息凝神。
他冷冷扫了眼地上正快速枯萎的头颅,抬手送出道鬼气,将其碎成齑粉,这才转身进了画境。
***
虽然昨晚上做了怪梦,但池白榆这一觉还算睡得不错。
睁眼已是天亮,她刚动身,外间就传来沈见越的声音:“仙师,您醒了吗?”
来得这么早吗?
“刚醒。”池白榆撑着床铺坐起身,取过旁边的外袍披上。
话落,她听见脚步声。
那脚步声在门帘外停下,沈见越问:“仙师,现下能否进来?”
池白榆这会儿已清醒大半,听见他略微发紧的声音,不由得又想起昨晚做的那梦。
果然是梦,现实里的沈见越还是正经多了。
她随口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