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 伏雁柏有种被放在火上炙烤的错觉。似有浓烟充斥在脑中,使他昏昏沉沉的,没法睁眼。
而当她的温热吐息落在身上时, 就像是长时间在冰雪天中行走后, 突然靠近火堆一样,他倏然感觉到一股直往骨头里钻的痒意。
那痒没落在实处,抓不着,也无法缓解。
痒意过后, 紧随而至的便是几乎令人皮开肉绽的疼痛。
是痛苦的。
因而他大张开嘴呼吸,试图借助生前的习惯,用急促的喘息来缓解那阵疼痛。
可这对于鬼魄而言并无多大效用。
哪怕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也没一点气息吐出,反而吸入不少阳气。
那丝丝缕缕的气息深入肺腑,连带着痒意与疼痛也开始在体内游走, 如利刃般从内劈开、折磨着他。
这疼痛令人难以忍受,尽管他还处在昏迷不醒的境地里,也恍惚感觉到身躯的每一处都被烧灼得濒临破碎。
他本能地排斥着这痛感, 可与此同时, 又从心底深处漫上丝缕无法忽视的渴望。
如快要冻死的人终于瞧见初升的朝阳,他渴望着那点热意能唤醒已然僵冷的感官。
他开始不住地吞咽,在一片肃冷中寻找着那折磨着他,又引诱着他的气息。
池白榆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人的不对劲。
自从被她打过一耳光后,他的身躯便开始发颤, 两条胳膊收得更紧,牢牢箍着她。“呼吸”也更急促了, 还在无意识地仰颈、偏头, 似在找什么东西。
不会吧。
一耳光能有这么大的作用?都把昏迷不醒的人给打出活力来了。
她不由怀疑是不是上回他用孽枝疗了伤, 就也有了植物的特性。
植物需要光,但对他来说耳光也算光。
他搂得紧,虽不至于让她喘不过气,可他的身体实在太冷,没一会儿就冻得池白榆打哆嗦。
本着让他能多些生机的念头,她又朝着他的脸落下一巴掌,收回手时顺势揪住那冷得发僵的脸颊,连拧带掐。
“伏大人?伏雁柏!”她道,“你先醒醒,待会儿咱俩都冻成冰块儿了!”
伏雁柏却根本没听见,只抱得更紧,几乎紧贴着她的身躯,头埋在她的肩颈处,慢慢腾腾地摩挲着。
“……”真没救了。
池白榆干脆停止挣扎,艰难地活动着胳膊,以格外扭曲的姿势从他的颈子上拽出那条系绳,再抽出剜心刀,将刀尖对准了那一小片符箓。
这回她格外干脆,审准符箓便落了刀。
在剜心刀抵上符箓的刹那,她不由得屏住呼吸,眼也不眨地盯着剑樋。
只见剑樋上的血条开始缓慢消褪,而符箓上的赤红符文则泛出淡淡的血光。
!
还真有效。
她尽量保持着不动,看着剑樋里的血怨之气尽数被符箓吸收。
但就在最后一点血被吸净的前一瞬,抱着她的人突然动了下。
她的手也跟着一颤,刀尖划过另一手的指腹,瞬间就见了血。
“嘶……”她看着指腹上刺出的一点血珠,顿时来了火气。
“别乱动!”池白榆抬起胳膊,再落下。
一刀稳而狠地扎在了伏雁柏的右肩。
他闷哼了声,呼吸也变得促乱。
池白榆抽出匕首。
刀尖上没见血水,而是沾着一些像血雾的东西,还有血气萦绕。
她在他的衣服上抹干净血,收回剜心刀,打算趁着隐形术还没失效,尽快离开。
可刚动,伏雁柏便捉住了她的手腕。
她一怔,却见他那原本还透着些淡红的面颊,此时已苍白如纸。身躯也从方才的轻颤,变得近乎痉挛。
“再多一些……再给我一些……”伏雁柏低喘着,无意识地喃喃。
剜心刀上沾着她的血,刺入他的身躯后,便像是埋进体内的一豆火焰。
那点血几乎要烧烬他的骨头,连带着整条右臂都疼得难以忍受。可灼伤之外,又燃烧出无法抑制的渴欲。
伏雁柏握住她的手,下意识寻找起弥漫在空中的淡淡血味。
他动作突然,池白榆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他拉过手,含咬住了正缓慢往外渗血的食指。
一点血被他吮过,淡淡的血味弥散在口中,像团燃烧着的火刺滚下喉咙。
一时间,他疼得连后颈都在发麻,可这疼痛也带来了熨帖着周身的暖意。
他沉迷在这既痛苦又难以抗拒的折磨中,开始探出舌尖,抵在那刺伤上,缓慢而细腻地来回抚弄着,似想舔舐出更多的血。
房中光线暗淡,池白榆虽看不见,却明显感受到他在吮舐着她的血。
那湿冷的舌尖细细碾着指腹的伤口,直舔出一点淡淡的麻意。她想收回去,但更怕他这会儿意识不清醒,控制不好力度,一下给她的手指咬断了。
她抬起另一只手,卡住他的下颌,想迫得他张嘴。可任凭她怎么使劲儿,他都没松口的打算,还在或吮或舔,舌尖如游蛇般滑过她的手指,喘息也变得越发急促沉重。
她手上的伤原本还有些疼,眼下却疼痛渐散,激出一点微弱的刺麻感。
没一会儿,池白榆便懒得动了。
唉……
舔吧舔吧,就当止血了。
她缩在他怀里,想起来了就往他脸上落下一巴掌,试图以此叫醒他。
最后概是吸不出血了,伏雁柏终于松开她的手,转而将头埋在她的侧颈,平复着那游走在周身的剧痛。
耳畔落下阵阵稍促的重喘,使得人的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池白榆忍不住微偏过头,避开。
忽地,门口传来阵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