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站定后,他化成了人形。不比平时,现下他的眉眼总有些发蔫。
“你在何处?”他问。
“这儿。”池白榆握住他的手,下一瞬就被他攥紧。
她擦了下额上薄汗,总算舒了口气。
这外头虽也是艳阳高照,可比起那金乌城里不知要凉爽舒服多少倍。时不时还有凉风刮过,畅快得很。
想起那金乌城,她多问了句:“那金乌城里的妖是从哪儿来的?我原本看他们个个都挺面善,但又瞧见了上回在白狼镇衙门里的衙役,总觉得不太对劲。”
刚才她没听见裴月乌和那些妖说话,一回来就见他们全都瘫倒在地了,一看就知道受了不小的罪。
这样一看,更不像是被他给救到这儿来的“善妖”了。
裴月乌看不见她,便微侧着脸仔细听着她的声音,以确定她的方位。
他道:“都是些妖魔的魂魄——也有活的,不过区别不大。”
“他们说是你建了这金乌城。”
“是。”
“还说他们都是你从恶妖手底下救出来的,又说你特意在城池周围布下禁制,为的便是保护他们。”
裴月乌越听越觉得荒谬,到最后甚至忍不住“嗤”了声:“什么狗屁瞎话!在这儿住了两天,竟连脑子都糊涂了?几张破嘴里竟吐不出半句真话——你别信,改天我把他们的牙全敲了,再让他们吞进肚里去,看谁还能胡言乱语。”
……果然是在骗她吗?
“既然不是你救的,那为何要让他们住在这金乌城里?”说着,池白榆又看向不远处的金乌城。
乍一看是与普通城镇差不多,可方才她仔细瞧过,那些房屋建筑都是用的上好木材,牌匾甚而镶嵌着不少她从没见过的玉石,放在烈日底下格外灼目。
“守东西啊。”裴月乌理所应当道,“积攒那些珠玉不知花了我多少心思,就这么直接放那儿,容易招贼,自然得有人看着。”
池白榆:“……”
都到虚妄境的妖牢里来了,能有什么贼。
她又想起另一事:“我看他们的表情也怪,明明都晒得受不了了,可还个个儿都在笑。”
“不是晒,我在那城里的地底下埋了地府火海的火,自然热得受不住。”裴月乌稍顿,“往常去清算珠玉,见他们都愁眉苦脸、长吁短叹,实在坏人心情,烦心事本来就多,还得天天看那几张脸,恼得很,索性给他们用了笑面诀。”
池白榆瞬间陷入沉默。
“……”
差点真把他当男高看了。
竟然忘了他也是妖囚。
她犹豫一瞬,终还是说出口:“可我见你也不常笑。”
准确而言,是就没见他笑过。
“每日心烦,哪还笑得出来。”裴月乌思忖着道,“不过也能使个笑面诀。”
话落,他竟还真抬起手,作势要掐诀。
“别——”池白榆忙按住他的手,“千万别,现在这样就挺好。”
那什么笑面诀是挺有用,让那些妖全都笑笑眯眯的。可又都笑得分外僵硬,看得久了,只觉得毛骨悚然。
裴月乌只听见“挺好”二字,原本白净净的耳尖登时透出一点红。
他微蹙起眉,半晌突然冒了句:“你也挺好。”
刚说完,他就眼睁睁看见半空浮现出一截颈子。
他微怔,下意识探手贴上她的颈侧,说:“这隐形术好像在失效。”
池白榆望了眼表盘,一眼就看见悬浮在半空的一截脖子。
!!!
哪怕是她自己的,她也不免被吓着了。
这隐形术每回失效时,好像都是随机显形。
但从脖子开始,是不是略显诡异了。
不过眼前的裴月乌倒是神情如常,甚还在细细摩挲着她的侧颈,指腹压在脉搏上,感受着那细微的跳动。
紧接着露出来的是脸。
从下巴尖开始,一点点往上显着形。
他便又将手一抬,托在她的颊边,用指腹一点点确认着她的轮廓。也是见着她慢慢显形了,方才因看不见她而顿生的躁意才渐得平复。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晚上的更新改在十一点吧,这样应该能多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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