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见越放缓呼吸, 眼神也放空了,不知在想什么。
画?
池白榆转而去看桌上的画。
显然是新画的,至于水平, 也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惨不忍睹。
他画的是幅竹宴图, 竹子跟拔地而起的草一样,连节都没分。地上参宴的人和火柴人差不多,勉强看得出来有头和四肢。
旁边还放了好几张画卷,也都是画的竹宴图, 但水平显然要高上许多。
“……”果然还得是做梦啊,才会碰见沈见越拿着这种水平的画向她请教。
至于这梦里的场景稍微想想就知道,估计是跟学生留堂一样,她作为教画画的老师,把沈见越留下来进行一对一的批评教育。
“你这画……”她想了想,如实道, “没关系,至少墨水全涂在纸上了。”
沈见越听见,倏然回神。
面对她的隐晦评价, 哪怕知道是在梦里, 他也下意识作出反应:“仙师教训的是。”
或是眼下的场景太逼真,池白榆代入了角色,又从旁边的那沓画里挑出幅不错的,递给他:“照着这幅改吧,明天再交幅新的上来。”
沈见越应是, 接过两张画卷,握在手中。
画是接着了, 可他的心思却已经飘去别处。
见他举着画卷发怔, 池白榆犹疑着问:“还不走吗?”
沈见越缓慢移过视线, 落在她脸上。
半晌,他垂下眼帘,轻声问道:“可否请仙师亲自教导?”
池白榆没大听懂:“什么意思?”
“弟子落笔时常觉手不稳,运笔也时轻时重,故而总无长进。”
池白榆沉默。
你这可不是手不稳的问题啊。
画画的技能点如果是零,那翻十倍也还是零。
“那你过来。”池白榆站起身,让他坐在她的位置上,另摊开一张空白画卷,“你先画些竹子,我看看你是怎么用笔的。”
沈见越照做。
不知为何,他平日里也能作画,偏到了这梦里,竟连笔都难以掌控。
一笔落下去,只画出歪歪斜斜的一竖。
画完后,他顿了瞬,面不改色道:“还请仙师赐教。”
池白榆面露难色地盯着那一竖。
“你把笔握得稳一点。”她拿起戒尺,敲了下他的手背。
沈见越应好,随后在那一竖旁边,画下更为歪扭的一竖,堪比蚯蚓乱爬。
如此看着他试了两回,池白榆索性丢开戒尺,俯身从后面握住他的手。
“手别抖,再画一次。”她掌着他的手,缓慢在纸上动着。
她的气息落在耳畔,沈见越微微屏住呼吸。
这回画出来的仍旧不像竹子,但比之前的几回好多了。
池白榆望着画纸,思忖着还可以从哪儿改进。
她久不出声,沈见越稍侧过脸。
“仙师,”他与她的距离已在咫尺间,但他偏恍若未觉似的,微垂下眼帘道,“弟子是否有些愚笨,不及其他同门,惹仙师厌嫌。”
他说话时,吐息似有似无地落在她的左颊。
池白榆忽觉不对劲。
她怎么感觉梦里的沈见越和现实中的总有些出入。
怎么说,更像刻板印象里的狐狸精了。
也在这时,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种置身梦境的恍惚感。
昏黄的日光,影绰不分明的房间,听不着其他声响的安静,看起来存在边界、实则不知道有多大的空间,还有那双望着她的、总沉着淡淡郁气、颜色清浅又漂亮的眼睛。
她陷在这不真切的恍惚中,沈见越则反握住她的手,用指腹缓慢摩挲着。
“仙师为何不出声,当真如此吗?”他微仰起颈,轻而缓舔了下她的下颌,“您别厌嫌我。”
一点濡湿的温热气落在下颌上,池白榆心想真是不得了,这和明目张胆地勾引她有什么区别。
不过她没能想太久,因为他已经顺势往上,含吻住了她的唇瓣。
他似乎尚未习惯做这些事,嘴唇还有些抖。但很快他就适应过来,开始缓慢地吮舐,青涩而温柔地勾缠起她的舌尖。
池白榆说不清眼下是何滋味,好像是在梦中的缘故,快意变得混混沌沌的,身体的反应也顺从本能。
接吻对她而言是舒适的,她便由着他将她抱坐在怀里,温和又密不可分地亲着、舔着她的唇。
而这梦境显然还在放纵人的欲念,没一会儿,她就在急促的喘息间开口:“你再学一学其他的吧。”
沈见越搂抱着她的腰身,正如他明显察觉到自己的变化般,也敏锐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她在缓慢地磨,似乎想借此缓解某种隐秘的欲念。
这细微的动作使他的脊背绷紧了些,额上都渐生出薄汗。
可他对此一无所知,只能虚心求教:“仙师,弟子该如何?”
“不知道。”池白榆微微眯起眼,无意识地开口,“手也好,口舌也好,我不知道。”
沈见越还真思忖起来。
他方才碰过旁人的画卷,手上自然不大干净。他又尝试着使用术法,可或许是因为在梦中,竟然连术法该怎么用都忘了。
于是他选择了另一样。
他将她抱坐在椅子上,又倚跪在她面前,一手掌着她的膝弯,抬眸。
“仙师,”他唤道,语气亲昵到好似将这称呼在唇齿间磨过一般,“您为仙师,合该教导弟子这些。仙师的东西,也都该交给弟子,由弟子吃了去。”
池白榆不知道他从哪儿琢磨出来的歪理。
可她看得见他的眼睛。
从旁人看来,很容易从那双眼眸中瞧出倾慕,像是将她视作值得信任的师长。而一旦望得久了,竟又从中辨出两分不易显的痴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