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提起说要走,她又将话咽了回去。
他那妖丹的功效的确要比雪水莲强得多。
“我没问题,走罢。”她道。
走出一截后,她又想起那些形状古怪的骨头。
刚才时间匆忙,她还没来得及细看。但依她收集骷髅模型的经验来看,那骨头明显不是人身上的。
她心底总想着此事,终是停下,忍不住道:“我好像有东西掉了,还挺重要。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可以吗?”
曲怀川擦掉嘴角溢出的血,应好。
池白榆原路折返。
濛濛细雨已将地面的血水冲淡不少,她忍着扑鼻而来的腐臭,从袖子上撕下一块布,包裹着拿起那截骨头。
这截骨头的确不是人身上的。
可她也见过——
沈见越化身成骷髅时,有几回狐尾也直接变成了骨头。
而狐尾尾骨最尖端的那一截,与她手中这块骨头一模一样。
她翻来覆去地仔细打量着,发现尾骨的上端两侧钻了对穿的小孔,孔洞里还余留着一截黑色的线——应是有何物把这骨头串连成吊坠了。
她又找到了些尾骨,发觉跟刚才那枚一样,都打了孔洞。
且尾骨有大有小,不可能来自这些年纪差不多大的妖尸。
她将一截尾骨递至赤乌鸟面前,问他:“能不能嗅出这是什么妖的骨头?”
确定曲怀川看不着这边,赤乌化作人形。
裴月乌从她手中接过那截骨头,嗅了下。
“狐妖。”他将骨头递还给她,“跟地上这些妖骨不是同一类。”
霎时间,池白榆想起之前入沈衔玉的梦中时,述和曾与她说过:狐族满门都为一人所害。
而杀害狐族的那人很可能就在锁妖楼中,这也是沈衔玉入锁妖楼的原因之一——找着杀害狐族的凶手。
不光如此,这些妖尸明显是冲着裴月乌来的。
到底是被妖气吸引,还是受人驱使?
倘若曲怀川一开始就认出赤乌鸟是裴月乌了呢?
想起这茬的瞬间,她只听见脑中“嗡——”的一声,似有针拨。
她当下就做了决定:“先把骨头都捡了,你再变回赤乌鸟,我们从另一边绕出去,现在就走。”
说话间,她飞快捡起地上的尾骨骨头。裴月乌不清楚她要做什么,但也跟着捡起尾骨。
等捡得差不多了,她用布帕包好,问他:“这些能暂时放在你那个布袋子里吗?——就是能装很多东西的那个。”
“何须过问,拿来吧。”裴月乌接过那包骨头,装好,这才化成赤乌。
池白榆抱着它,径直往反方向走。
不过刚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道:“大人还没找到吗?”
池白榆转身,看见浑身是伤的曲怀川站在不远处,眉眼含着关切地望向她。
“你怎么还找过来了?”她面色如常,只当何事都没发生,低头四处找着,“掉了枚珠子,我找了好半天。估计是因为太小了,掉在这些碎渣子里也看不见——要不你也帮着找一下?青色的,就铜钱眼儿那么大。”
“那的确有些小了。”曲怀川一步一晃地走近,“倘若出了太阳,可能还好找些,至少能折出点光。”
池白榆:“对,原本是朋友送我的珠串,进来不久线就崩断了,一直没来得及串回去,少了一颗都觉得不吉利。”
她的语气冷静,心跳却始终没平复下来,反复斟酌着。
保命符她还有两张,有□□成的把握能现在就杀了他。
并非是十成把握——毕竟刚才他就躲过了一次。要是这回没成功,指不定会弄出什么风险。
而且要是他死了,就又多了无荒细作的危险。
斟酌之下,她终是压下了拿出保命符的打算。
眼下这情况,还是见机行事为好。
而曲怀川忽躬了身,从一堆瓦渣中拾起枚精巧的青色珠子。
“找到了。”他问,“劳大人看一眼,是不是这枚。”
池白榆走过去。
“就是这枚。”她接过,仔细收入袖中,“多谢。幸亏你在这儿,要是我一个人,还不知道得找到什么时候。”
“大人言重,不过是顺便搭把手罢了。”曲怀川朗快笑道,仿佛身上的伤痛都无足轻重一般,“走罢。”
路上,池白榆想从他嘴里套些话,但又担心被他看出什么,只随意聊些无关紧要的事。
又走了足足一个时辰,她看见眼前的树木逐渐变得稀疏。
远处出现又一座偌大府邸,占地之广,与伏府不相上下。
待彻底走出山林了,池白榆才瞧清那府邸牌匾上写着的字——
太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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