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洗澡◎

警报声回荡在空旷的地下车库, 尖锐刺耳，夹杂着那只狐狸温和又有礼貌的歉语，弄得秋望筠没忍住笑出声。

“这毛崽子怎么回事？”他轻笑, “看着还怪像人的——这要是被监控拍着, 明天就能上新闻。”

池白榆盯着那摸索着往前走的瞎眼狐狸，已经八分确定它是沈衔玉了。

她小声问：“找你问路的也是这只？”

“错不了。白毛，尾巴尖儿上又是红的。不过看起来比昨天脏了点儿，浑身灰扑扑的。”

池白榆琢磨着, 她家和秋家本来是邻居，她现在住的这房子是之后另买的，图个交通方便。快到元旦了，秋望筠这两天一直住家里，但她因为有系统在，最近基本都住在这儿, 离家里不算近，光开车都得要个半小时。

半小时的车程，沈衔玉难不成是连夜走过来的？

都看不见路, 它是怎么走过来的。

她看了眼那狐狸。

电动车的警报声已经停了, 它又开始摸摸索索地往前走。一双淡色的眼瞳上像是覆着层薄雾，显得格外无神。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它的毛上还沾了些细碎树叶，许是因为外头在下雪，毛发打湿了, 又冻成一绺一绺的，看着活像榴莲皮。

她低声问：“你还记得它怎么问你路的吗？”

“那时旁边刚好过车, 也没大听清地名。”秋望筠也压着声说, “就听见它问怎么走, 本来想问问它要去哪儿，结果拨开枝子一看是只狐狸——你说要不要报个警？”

他正说着，那埋着头往前走的狐狸忽然抬起脑袋，直勾勾“望”了过来。它微耸着鼻尖，似乎在嗅闻什么。

猝不及防对上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池白榆心一紧，忙示意秋望筠噤声。

秋望筠点头，再开口时，声音已经轻到近乎耳语：“要报警吗？就怕被什么不怀好意的人给捉去了。”

池白榆记得系统之前和她说过，现世也有专门负责管理妖鬼的人，其中一项工作就是防止凡人发现这些鬼神的存在。

她倒不担心沈衔玉被监控拍下来——这些东西对妖鬼起不了作用，但报警肯定不行，不然不知道得牵扯出多少麻烦。

她正思索着该怎么办，余光一瞟，却发现狐狸已经不见了。

“好像跑了。”她左右看了几眼，再瞧不着白毛狐狸的身影。

“可能是听见动静了。”秋望筠忍着出去找的冲动，理智还在，“这事儿新奇，可也太反常了。书里看看还好，真碰着了，还是别太好奇更安全——你要不回去住两天，这小区最近怪事可不少。”

池白榆点头：“等我把一些要紧的事忙完了就回去。”

他俩进了电梯，回去就煮起了火锅。

这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俩小时，两人又玩了一个多小时的游戏。

直到送秋望筠走了，她才隐约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什么事来着？

她这头还没想清，那边就传来叩门声。

砰——

砰——

砰——

很轻，敲得不急不缓。

池白榆以为是秋望筠忘了什么东西，打开门道：“不会又把手机——”

但外面没有人。

望着空荡荡的走廊，一股恶寒忽顺着她的脊背漫起，一直窜至头顶。

闹鬼了吗？

就在心绪紧张到极致的刹那，她忽听见一声堪称温柔的轻唤：“小池姑娘。”

她一怔，低头。

一只还没她膝盖高的白毛小狐站在她面前，两只爪子有些不安地拢在一块儿。

“沈衔玉？”她错愕叫道。

听见她唤他，沈衔玉轻甩了下尾巴，说：“我并非有意打扰，只是想看一眼小池姑娘现下如何，身体是否康健。”

那清润的嗓音回荡在走廊中，池白榆怕被人看见，一把拎起它，直接将这白毛小狐捉进了屋里。

身子陡然腾空，狐狸抖了两下耳朵，最后被她放在门口的地垫上。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疗养地的人不知道？”池白榆蹲下身，相比起他化成人形时，面对这狐狸的模样，她反而有更多耐心。

沈衔玉一动不动，像是知道自己现在多有狼狈，怕乱动会弄脏四周的环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