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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史如意已先一步要回身契,出了府,若是日后真出了什么事,应当也不会牵连到她。

见史如意担忧,云佑笑了笑,道:“不妨事,现在父亲已无甚大碍了。”他忽然想起什么,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抿唇严肃道:“若是方才……我未及时赶到,你待如何?”

“……莫不成是想投江自尽不成?街上人虽少,奋力呼喊,未必不能引来救援,为何如此轻贱自个儿性命。”

史如意有些傻眼,裹紧身上的袍子,争辩道:“停停停,你在说什麽?我才不会自尽呢!”

史如意看云佑不信,叹了口气,和他仔细分析起来:“照方才那种情形,前边既没有退路,便只能往后走。街上零丁无人,若是大喊大叫惹怒了那群无赖,被堵住嘴拖走反而被动。”

她眨了眨眼睛,又道:“我是不是忘记跟你说了,我水性尚可,便是扔进水里也沉不下去。陆路不通,便走水路,也是一种法子。”

史如意嘿嘿笑了两声,再看云佑,却发现他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四个大字,少顷,摇头失笑道:“如此,却是我想岔了……”早该想到史如意不是寻常女子,如此胆略心计却仍是超乎他的预料。

前几年云佑随师傅萧老行走各地,体察时事,途中见野有蔓草,婉如清扬,蔓蔓不断,遇水则生,似是无根却别有一番韧劲……

便是没有他的照拂,她在府外应当也能过得很好。

二人心照不宣,把方才史如意开口唤“夫君”一事略过不提。

微妙气氛之中,云佑将人一路护送至食肆前,仰头望了望夜色,轻声道:“到了,早些回去歇息罢。”

史如意“啊”了一声,歪头看他,若有所思地笑道:“二少爷怎知我开的食肆在这……对路线这般熟悉,莫不是曾趁我不注意,自个儿悄悄来过?”

云佑顿了顿,难得地有些语塞,偏过头,如玉的面孔一点点染上绯色,沉默片刻,突然抬脚就要走。

史如意连忙拉住他的衣袖,忍俊不禁道:“怎麽如今实话也不让人说了……好好好,我不说了,虽然是半个救命恩人,但也不能不谢啊。二少爷何不跟我进食肆坐坐,让我想想如何答谢,可好?”

她语气轻柔,拽住他衣袖的手指却暗暗使了劲,一边开门,一边暗搓搓地把人往屋里带,颇有一种恶霸强上良家女的豪迈。

食肆前堂里没有光亮,温妈妈似是已经在后院睡下了,史如意就着门口透进来的月光,四处翻找燃烛。

黑暗之中,却听见身后云佑的声音有些闷闷地传来:“你怎么还是唤我‘二少爷’……”

明明已经出府这么久,叫长风是“长风哥”,叫他还是叫“二少爷”……一路憋了这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了,果然还是让人不得不在意啊。

史如意停下手中的动作,心头有些讶异又有些好笑,转头,仔仔细细地盯了云佑一会。

夜色昏暗,云佑长身玉立,站在店里,不自然地偏过头,望着墙上挂的那幅猫儿戏珠图,双臂交握在胸前。虽然看不清云佑面上的表情,但总觉得他话里话外都藏了委屈。

难不成这人傲娇成这样,偏要躲在暗处才肯吐露心声来?

史如意微一挑眉,手上虽还在继续翻找,这回却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半开玩笑道:“叫你二少爷,你不高兴?那你想我叫你什麽……云兄,佑哥儿,还是……”

说到这里,史如意话音微微一顿,忽然想到了方才在观音桥边,轻狂的那两声“夫君”,云佑却也应了。

虽然知晓云佑应当只是在那群地痞无赖面前装上一装,酒劲上来,她还是忍不住被熏得身子发软,面红耳赤。

当下胡乱地把手中东西塞回柜子,咳嗽几声,道:“算了,不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