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数三声,你不走我走。”因为一时不知如何招架,霍介诚只好使出这招必杀技。
“三。”
“二。”
“阿介,我给你念首诗吧,你听完再赶我走。”突然,祝伽出声打断了他的倒数。
祝伽总是有奇怪的转移话题方式,霍介诚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满心戒备地拒绝道:“大晚上念诗,你有毛病?我不想听。”
他话音还没落,祝伽已经自顾自开口了:“我爱你。
不是强壮的臂膀揽住初生的羽翼。
不是高吟的雄狮奔向淌血的猎物。
不是离群的蓝雀喑哑呼唤着同伴。
守护、欲望、孤独,爱慕您的理由全部无关乎此。
我只,我只永远站在您的背面,城池外的空茫麦田。
不必交集,不曾言喻。
您的月亮按时升起,我的日子就得以延续。
哪片花园幸得您的吹拂,我只需要一一目睹。”
祝伽的声音低沉且清冷,这种情情爱爱的酸诗不管怎么念都有种肉麻感,但通过他没什么感情的朗读反而少了油腻感,只让人觉得无限惘然。如果打个比方,就好像是连绵的雨季过后好不容易出了一天的太阳,晚上你搬了小马扎满怀欣喜的上天台抬头赏月,月亮却被乌云遮了,那是一种似有若无的失落感,很轻,却叫人心里不好受。
霍介诚此刻就是这种不好受的心情。
抛开诗的意境不讲,直到祝伽最后念完在他耳边叹出一口气,他都仍然不太明白祝伽为什么突然念起了现代诗,这诗的风格他略微耳熟,但内容他确实是闻所未闻。正当他打算开口质问祝伽到底想干什么的时候,祝伽又开口了:“这首诗你有印象吗?”
霍介诚无语至极,所以没有说话。半晌,意识到祝伽一直在等他,他才勉强开口道:“没有”。
这是霍介诚强迫自己回答的,对于深夜发神经的祝伽,这是他挤出的最后一点耐心。假如祝伽还是执迷不悟跟他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就是连夜租台直升机也要离开新南。
谁知道,听到他的回复后,祝伽的表现居然是愕然,甚至松开了裹挟他的那双手。微弱的暖光下,祝伽居高临下地用霍介诚很熟悉的那种“你怎么忘记了”的受伤的表情望着霍介诚,霍介诚侧过头与祝伽对视,不发一言。
很明显,他的这个回答并不在祝伽意料之中。同时他隐隐约约又明白了一件事,哦,原来祝伽还有事情瞒着他呢。
良久,祝伽有些失望地喃喃追问道:“怎么会没有?你看过这本书的啊。”
闻言,霍介诚在朦胧的灯光下皱了皱眉。祝伽这句话说的就好像在朗读前就料定了他一定会对这首诗产生共鸣一般,但苍天可鉴,他是真没听过这首诗啊?
“这是康塞的诗啊,你买的书你不记得了吗?你还做了好些笔记。”可能是他的表情太过空白,祝伽明显急了,抓着他的手臂摇了摇。
康塞诗集!
霍介诚几乎是一下子恍然大悟起来,祝伽念的居然是那本书里的内容!那本他只看了一半的诗集,祝伽宝贝似的供在展览柜里的诗集……
可是祝伽怎么会知道他以前读过这本书?该不会……
该不会是同一本书吧?
霍介诚不敢置信地坐了起来,转头直直地看向祝伽。祝伽跪坐在被子上,紧皱着眉十分不解地望着他,见他看过来,眼巴巴望过来,像是要把他看出个洞:“还是想不起来吗?”
霍介诚还没来得及回答,转而祝伽的眼神突然迷茫了起来,很费解地轻声道:“为什么你忘记的偏偏都是和我有关的事情呢?”
祝伽的样子太可怜了,霍介诚看着看着,越发觉得祝伽这种一谈恋爱就把对方当成自己全部的性格真是太要命了。说得好听点是痴情,说的不好听那就是恋爱脑,如果遇到个好人那当然是两全其美,偏偏遇到他这样的,自私虚伪,还优柔寡断,明明判了这段感情死刑,却迟迟画不下一个完美的句号,连分个手都搞得这么难看。
从小到大他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外表样样拿得出手,可在人生重要的环节上,他好像总是处理的不尽如人意。南瑞的事情是这样,现在轮到自己的感情了,还是这样。
霍介诚头疼欲裂,他顾不及安慰祝伽了,掀开被子赤着脚跳下床往楼下的展览柜跑去。
千万不要是同一本。
他在心里祈祷,不然他白天的时候斥责祝伽根本就是认错了人这样的话当真就是诛心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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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阿祝这样的小莽夫,也是有点浪漫的东西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