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介诚没有在爸妈家待很久，吃过中饭以后他就告辞了。回到自己在市中心住的房子以后，他简单洗了个澡，换上西装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打电话和覃秘书商量下午开会的时间。会议定在下午三点半，这期间，空当的时间里，他去了医院一趟，当面向院长递交了辞呈，然后约见了霍介谨。

全市大选结束在昨天，霍介谨如愿成功当选了宝海市的市长。宝海有史以来，他是最年轻的那一个。

“记得去跟你弟弟道声喜。”这是刘女士吩咐霍介诚的。听说有这种好事，他当然乐意之至，马不停蹄地就赶了过去。

他只在霍介谨家里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尽管时间不长，但该表达的心情都充分的表达完了。出门的时候没有人送他，外面下起了大雨，他一时离开不得，干脆站在门廊下先用手机预约一个网约车。

没多会儿，车还没来，身后的大门打开了。霍介谨家的保姆小跑到他身旁，举起手里的伞递给他，道：“霍先生，我家先生说要走到外面才打得到车，您拿把伞走吧。”

霍介诚接过伞，侧头朝她礼貌地颔首笑了一下，道：“谢谢。”

余光中，他瞥见身后的屋内有道人影站在玄关处，回首看去，正是霍介谨，就那么立在那儿目送他，表情平淡，嘴角处一道破损的痕迹，隐隐看得到血迹。

刘女士要他来道喜，这就是他带的贺礼，左手挥拳打的，礼轻情意重。

霍介谨没有回手。

他的常用手受了伤，如果霍介谨反抗，这一拳其实未必能落得那么精准。之所以没有躲，是因为他们俩都心知肚明这一拳是为了什么。

打人者是泄愤。

挨打的是偿债。

他的好堂弟，几近于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作为。

霍介诚在新南的消息是他递给南竟的，祝伽的身份信息也是他查到以后告诉南竟的，为了他自己的仕途顺遂，他把自己亲堂哥给卖了。

多滑稽。

霍介诚从没想过这种事情，有一天他会被自己的家人背叛。可事实告诉他，这种事就是有可能发生的，并且罪魁祸首丝毫不以为耻，在拳头落到那张脸上时，他甚至隐约看到了一丝笑意。

在此之前，霍介诚再愤怒，那也只是出于被亲人使绊子的恼怒不解，直到那一刻，看到霍介谨笑容的那一刻，他满腔的怒火才转变成失望。和他一起从小长到大的堂弟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冷血政客的？

他很迷惘，并且直到踏出门的那一刻都没想明白。

这场冬雨劈里啪啦下得越来越大，霍介诚只看了屋内人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眼神里既没有鄙夷也没有憎恨，有的只剩下冷漠和不在意，就像他出门之前最后跟霍介谨说的那样：“以后我再没你这个兄弟，假如还有见面的机会，最好把彼此当陌生人。”

他刚转过头，屋内的人身影就动了动，没几秒，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喊：“哥啊。”

霍介诚听到了，但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这时网约车司机正好打来了电话，他边接电话边撑起伞快步走入雨里，渐行渐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