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着沈归晚下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沈归晚吃痛地按住他的手。
沈归晚几度想挣脱束缚,杜之年却越抓越用力。
他疼得脸色苍白,冰冷的眼睛被泪水浸湿,杜之年看到他眼角泛起的水光,终于松开了手。
“我知道你看不惯郁鸣谷的做派,但是路星和他结婚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夫妻之间的事情在别人眼里都是‘家务事’,就算闹到外面也没有人会管。”
“这种事情你很清楚的,不是吗?”杜之年一字一顿地说到。
“家务事”,沈归晚曾经无数次从沈禄的口中听到这个词。
最初沈归晚只是厌恶这个词,后来沈禄说的次数多了,他一听到就忍不住干呕。
这三个字就像免死金牌,成了这些人为所欲为的保护伞。
现在听到杜之年这样评价郁鸣谷的所作所为,刺耳的尾音钻进耳里,沈归晚只觉得喉咙一紧,胃酸逆着食道涌了上来。
他捂住嘴,一声没来得及咽下的干呕声从指缝里泄出。
沈归晚蜷缩在副驾驶的座椅里,翻涌而上的胃酸灼烧着他的喉咙。
一阵凉风忽然吹进车里,吹散了沉闷压抑的气氛,也抑制住了他胃里的不适。
一只手落在沈归晚的后背上,沿着脊椎骨向下,轻轻拍打抚摸着。
在那一下下安抚的拍打下,沈归晚止住了干呕。
他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男人,却瞧见杜之年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沈归晚认识杜之年这几个月里,对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偶尔会不高兴,但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他觉得杜之年应该是生气了,但不是对自己。
“好点了吗?”杜之年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将沈归晚拉回现实。
“没事了。”沈归晚靠在车窗上,看见了不远处的车站,“你送我去附近的车站吧。”
他感觉到杜之年搭在后背的手僵了一瞬,却面无表情地撒谎道:“沈禄要回来了。”
这个理由很好用,杜之年闻言脸色骤变。
他想质问真假,但忍了很久,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我送你回去,你住哪?”杜之年重新系上安全带,调出了导航。
沈归晚没料到杜之年会是这个反应,手扣住车门把手,却听“咔”的一声,杜之年把前后的车门都锁上了。
“地址。”杜之年再一次开口,语气里带了些许不耐烦。
沈归晚才平息胃里的不适,如果再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回去,恐怕又要吐到胃疼。
他闭了闭眼,报出了一个地址。
杜之年定好了导航,关上车窗,又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困了就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嗯。”沈归晚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杜之年把沈归晚送到离小区几百米远的地方,沈归晚就不让他再往前开了。
“到这就好。”沈归晚解开了安全带。
他下了车,正要往回走时,杜之年忽然叫住了他:“沈归晚。”
沈归晚回头望了过去,杜之年一手搭在车窗上,懒洋洋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郁鸣谷,但我只是个医生,只会救死扶伤。”
“不要对我期待太高。”他顿了顿,“这个世界上不幸的人太多,可人心就那么一点大,如果每一个都去同情,等感情挥霍完了,你还能留给自己什么?”
还能留给自己什么?沈归晚回答不上来。
杜之年笑着,又继续说:“沈归晚,你没办法帮所有人逃脱苦海,不如对自己好点。”
杜之年觉得沈归晚可怜,又觉得他可笑。
明明都自身难保了,却还想着同情路星,还为了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和自己生气。
可自己还是忍不住想劝他。
“像你这样的人,自私点没有坏处。”
沈归晚站在冷风里,发丝被风胡乱地吹散,贴在他的脸颊上。
杜之年看他在寒风里摇摇欲坠,正要开口劝他回家,就看见沈归晚嘴唇动了动。
沈归晚张开苍白的嘴唇,平淡道:“你也一样。”
你也不要对我期待太高。
杜之年愣住了。
他一向精明的脑袋没能反应过来沈归晚说了什么,等回过神时,沈归晚已经不见了。
杜之年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仰头靠在椅背上。
他回想沈归晚的话,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和沈归晚同床共枕了那么长时间,他却到今天才第一次触碰到了真正的沈归晚。
知人知面不知心,情人做到这个份上,实在是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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