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被回避的问题再次钻出,秦九叶锲而不舍地继续问道。
“你用野馥子入药、治过的病人在哪里?”
“死了。”对方冷冷吐出两个字,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来恶心她,“当然,若你想验一验他们的尸体,我可以为你引路。”
饶是已经同面前之人对战数局,秦九叶还是不由得被气到了。
“医死了人是什么值得炫耀之事吗?为何你总能这般理直气壮?”
“不然呢?是他们自己没能熬住,与我何干?”
先前在船坞,两人已经为此大吵过一架,而此时的秦九叶也并没有争吵的心思。她望着眼前的人,心道这便是老天给她的惩罚。
绝境之中唯一的队友是个七窍流毒、不通人情的棒槌怎么办?
她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去化腐朽为神奇、化棒槌为定海神针。
她深吸一口气,问出了至关重要的那个问题。
“你知道医者的贤名是何人传颂的吗?”
滕狐斜眼思索片刻笃定道。
“自然是圣贤世家、医官大儒。”
秦九叶轻嗤一声,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嘲讽之意。
“医典史书寻常人岂能捧在手中日日查看?”
“那是何人?”
“病人。能够传颂一个医者贤名的只有他的病人。而你,就算解开了秘方谜团,也注定无法拥有比肩你师父的贤名,因为你的病人已经开不了口为你说话了。”
她话音落地许久,滕狐都没有说话。
他只双目通红地瞪着她,双眼几乎都被血丝覆盖,那是连熬数晚不曾合眼的人才有的眼睛,望向她的时候有种暮气沉沉的可怕。
秦九叶定了定神,回望了过去。她知道眼下自己的眼睛也好不到哪里去,这般看人一眼估计也是挺吓人的。
不知过了多久,滕狐终于缓缓开口。
“不是所有名声都靠活人传递。我不需要好名声,让人害怕也是一种名声。”
秦九叶心下一阵无力,还没等她想出反驳的言语,一旁始终沉默干活的李樵却突然开口。
“若真如此,你与狄墨又有何分别?”他说完一句顿了顿,又微笑着补充道,“哦,倒也有些分别。论及让人害怕的名声,你是远不及他的。”
在药庐吆五喝六多日的白鬼伞被三言两语压得说不出话,秦九叶忍笑忍得手脚抽筋,角落里的姜辛儿依旧没有说话,但手上的动作却欢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