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区防空洞没有发现异样。

第二天罗序良来到保卫科，钱科长问罗忠诚说见到鬼是怎么回事，那一个晚上他在地道里是怎么过来的。

“我想就是饿晕了眼花的吧，他说没看见鬼长什么样，他迷路了走不出去，在地道里睡了一晚上，醒过来还是走不出去，后来看见前面有道光顺着地道闪亮，他就跟着光走，走一段光亮一次，一直引到我们碰见他的地方。”

钱科长皱着眉头，听起来似乎像是幻觉的作用，而又如此神奇恰好把他引导到正确的方向，要知道昨天他们找人的过程没有走一步冤枉多余的路，可是岔路如此之多对于不熟悉路径的小孩，走了那么远又能走回来可是没那么容易。

“他昨晚怎么睡觉的，地上那么潮？”

“我儿子说有个钉了厕所木牌的房间，是个旁洞，里面修了蹲坑，蹲坑上铺了木板，他是躺在木板上睡的。”

钱科长昨天的确看见有个厕所的旁洞，有木板在蹲坑上，那是在厂区地道。

看来睡觉这个事儿他说的是实话。

“他在防空洞里没干什么吧？”

“没有，他就是进去玩，走得深，迷路了，连出口也找不到，又冷又饿最后走路的力气都没了。他在里面什么都没动，没有搞破坏。”

“好吧，让你儿子以后再别进防空洞了，那是人防工事，不是给小孩玩的地方。”

“您放心吧，他以后不会了，我和他妈昨天好好教育了他，他也知道错了，这次没犟嘴。给你们还有学校添麻烦了，我和他妈妈谢谢你们！”

罗序良上前紧握钱科长的手摇动着，脸上一片真诚。

钱科长安慰了几句，罗序良千恩万谢地告辞出去了。

小张去人武部报告了昨天的情况，尤其防空洞出入口没有锁的事情，人武部赵部长表示今天就上锁。

钱科长不喜欢人武部，尤其不喜欢赵部长。两个科室本来是平级单位，但是人武部时常把他的人抓去训练，甚至自己也被抓去训练。

旌旗机械厂有一支民兵小分队，一百来人，都是车间的年轻工人，其中女民兵有十几个编成一个班。几乎每个月都有一两天的训练，赵部长是训练的主管，民兵的枪支武器平时存放在厂区试验楼的地下室里，日常管理和领取都是人武部负责。

试验楼是旌旗厂的产品技术室做试验的地方，技术这个字眼在那个年代有白专道路的嫌疑，一段时间改称三结合室，楼也改称红专楼，后来三结合中的工人逐步回到车间或者调到其他岗位，三结合缺了一角有点名不副实，同时厂子生产走上正轨，技术室、试验楼的名称又慢慢叫回来。

除了技术室，人武部也在这栋楼办公。倒不是因为他们之间业务往来多，而是这栋楼有地下室，用于存放实验用的危险火工品，也存放民兵小分队的武器弹药。为了防潮，地下室开了天井，在地下室外墙以外又围了一道砖墙，这样地下室墙壁不和地面下土壤接触，地下水或是潮气不能渗进来。同时地下室房间可以开窗户，解决了日常采光，也可以通风去潮。天井上面用粗钢筋焊了栅栏，地下室窗户也装了铁栅栏，两层保险，防止有人进入地下室偷盗。

赵部长是位五十来岁的退伍军人，一身军人气质可谓鹤立鸡群，走路风风火火腰板挺直，说话大嗓门直来直去，街面上还爱管些口角是非的闲事，评说道理，偶尔也算插手了保卫科的职责范围。

赵部长被送外号赵大炮，倒是很符合他的气质和个性。

民兵的一般训练，包括队列、跑操、战术动作、手榴弹都在厂生活区的操场进行，实弹打靶则是用卡车拉到工厂的试验场。除了民兵训练，还有武装干部训练，其实就是人武部、保卫科这几个用手枪的人，练习单臂射击瞄准，保养枪械，每次训练钱科长的胳膊就要肿一次。

钱科长又拿起了《西游记》，但却没有专心读下去，他在想罗忠诚看见鬼的事。